斯人独憔悴。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伤心事?青箬产生了好奇,停止了往前的脚步。静静地看着吹埙人。
“嗯,她确实是个好女孩。”郑塬眼神迷蒙地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幽幽地答道。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或许就是承诺。而他,不能轻易承诺。虽然,他懂得青箬的意思,也深知卢然对自己的感情。去年卢然至亲至爱的奶奶去世,他受青箬嘱托送她回家的时候,这个姑娘在长途汽车上靠着他的肩,脸上挂着疲惫的泪痕昏昏睡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依赖。可是,她终究不是青箬。郑塬想着,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每当很想一个人又无法靠近她的时候,我就吹埙,希望她可以听得到。”这是当时那名年轻的摄影师对江凯说的话,他记得很牢。可惜,摄影师终究不肯向江凯讲他的故事。江凯看的出他心中所承受的巨痛,本又不是很好奇的人,便也没有勉强。然而,两人从此也再没有遇见过。
“姐,郑塬!”卢然的高声喊叫,划破了埙音落下后仍氤氲四散的苍茫悠远。侧过头,青箬看到卢然正拉着朱林的手,从城墙的另一头挥着手跑来。
浸染在夕阳晚霞里的古城墙是如此的静谧安详,谁能想得到六百多岁高龄的它,曾经见证过多少故事与厮杀呢?
看到青箬,江凯脸上原本凝聚的忧伤落寞迅速散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往常一般温和的微笑。然而,他那瞬间呈现的感伤,还是被青箬收在眼底。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青箬终于看到了吹埙人。出乎意料,对方既非一个暮年老人,又非一个瘦弱姑娘,而是一位年轻男士。他背对青箬和郑塬来的方向,身着白色长袖衬衣,黑色裤子,笔挺地立在几盏古色灯笼下。此时的夕阳已落进山坳里,晚霞染得天边一片绚烂。而这个白衣男子,就笼罩在这种绚烂里。不知道是因为疏离忧伤的埙音,还是美丽绚烂的晚霞,还是身边熟悉而又陌生的郑塬,青箬竟然产生了恍恍惚惚走在梦里的感觉。
落日渡口,只留我、未许檀郎归去,万般随尘土。”
“已经不错了,埙很难吹的。”其实青箬很想问江凯为什么如此忧伤,但她张了张嘴,没有问。
就在两人又要再次沉默下来的时候,一阵黯哑苍凉的埙声飘来,声音断断续续、飘渺苍茫,似乎来自天外。吹的,恰巧是青箬的手机铃声,林海创作的《琵琶语》。这是青箬第一次听到用埙吹奏这首悱恻缠绵、苍凉悠远的曲子。几乎同时,她和郑塬向埙音飘来的方向找寻。
“江凯哥,真没想到,你会吹埙。”青箬眼神中充满敬佩与讶异。
“青箬,今天又见到你了,真巧。”江凯手里握着埙,缓步走来。
“你好!”江凯和郑塬互相打了招呼。因为青箬的缘故,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难兄难弟,但他们都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在埙音的皴染中,青箬忍不住悄悄在心里填了首《摸鱼儿》:
此时已落日西下,残阳普照。城墙上青砖铺成的大道,坚实而凝重,一座座古香小楼,一盏盏古色灯笼,溶进天边的各色晚霞里,生出一种低调的壮观来。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下的护城河与远处的古寺,晚风里缭绕的少许飞花,使得沧桑的历史感、厚重的拙朴气息排山倒海而来。
烟草盛,醉听当年埙语,残阳城头低伫。
“落花飞、沙洲孤鹜,堪问老翅寒暑?
“找点事做吧。”郑塬垂着目光,看着城墙外落絮飘洒下的护城河,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到青箬说,却又哽住了喉。
“江凯哥,这是我高中同学郑塬,来西安玩的。”
“我听然然说,你也有在外边带家教。”青箬倚在墙头,侧过脸对郑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