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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 空 超 女 (十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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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抢匹马与火势奋战的赵二见有人来帮助救火了,他似乎绝处逢生,终于松了口气,一骨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看到了丁老板,就像无助的孩子看到了大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已:“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倒是事实.不过侬想说明点啥?我还是不明白侬老兄肚肠根里那根筋?”

丁父将一份产业传给儿子,就是将一份“吃饭家生”交到儿子手里,如同手艺人将自已的技艺传给家人一样,要靠它生活,传宗接代.

有人说正经的老板要跑市场,跑原料,跑头寸,为了省几个铜板要货比三家;为了敝头寸,哑巴吃黄连,卑躬屈膝,受人欺凌的事是家常便饭.你以为当老板挺风光?可以玩小三?真正的老板都是某一行的专家.那些不懂行的老板当“老板”,要么是吃权力的,要么是吃祖宗的,不是正宗的老板“料子”,绝对是败家仔啊!

另有人反问道:“侬啥意思?”

前者苦笑着摇摇头说:“阿拉讲得加清爽侬还勿明白,好勒,阿拉今朝只好‘全裸’了.我的意思是,这叫主观为自已,客观为大家.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丁老板然后又转身朝不断涌来的街坊邻居双手抱拳,脸上露出极其诚恳的表情,动情地说:“谢谢各位邻舍出来助一臂之力.苍天有眼,罪与罚的板子没有打在我伲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身上.大火没有烧起来,全亏厂里值班的工友尽心尽责.”说着他又转向赵二,将还没有恢复元气的他扶起来,向大家郑重其事介绍道:“就是他,我伲厂里的保全工,无锡阿大,我的小老乡,赵二.他恪尽责守,在除夕之夜应我的要求,为我看厂.他失去了一年一次回乡下头与父母兄弟团聚的宝贵机会,为了我这个当老板的,也为全体工友,牺牲了自家的幸福,保全了大家的饭碗和安康.这位小兄弟是我,也是大家的恩人哪!”

片刻工夫,丝厂的四邻八舍有的提着铅桶,有的拿着面盆(洗脸盆)都围到丝厂门前,胆大的男人拥进冒烟的院子,此时有一个人看似比谁都着急,嘴里嚷嚷着:“让开,让开,让我进去好伐!”.熟识的人认出是丝厂老板,咕哝道:“丁老板来了!”

有的说老板有老板苦楚,老板的苦楚只有他自已扛着,到开勿出“伙仓”,发勿出工钿格辰光,当老板的连跳楼的心思都有呵!有的老板门槛精,就成了“跑路党”,这叫拍脱门牙忘肚里咽,自已晓得啊!

果不其然,人群中冒出劈里叭拉的掌声……

上海,除夕之夜.尽管时势惟艰,但年还是要过的.大街小巷不时传出鞭炮声声,千家万户的窗口里人影觥筹交错,不时传出欢声笑语.突然间爆出一声“火着了!”的惊惶失措之声,喊得如此撕心裂肺,余音在周围石库门弄堂里回荡,听到的人顿时感到魂灵出窍,心里默念道:“有地方出事体了!”.

大家七嘴八舌,操各种方言的都有.所谓的上海人,“海归”居多,大家都是为了争取好生活从上海的四面八方涌到这块风水宝地上来淘金.

丁老板想到此对大家说:?各位父老乡亲,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耽误了大家除夕之夜吃团圆饭的辰光,实在惭愧”他又道:

赵二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与他前世有缘……难怪那次无锡船老大带他来见我,仅一个招面就将他录用了.人世间许多事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因素在起作用,这就是缘份.

丁父卸掉在上海道台府内之官职,转型做实业办丝厂.那时候当官也有**,但还轮不到你汉族人坐庄,都是那些老佛爷和老佛爷身边的闲(阉)人,以及关外来的皇亲国戚和他们的八旗子弟,这就叫权力.

看这些车子的装饰就知道是私家车,还是“出租车”了.大凡看起来比较干净和有点派头的是私家车.外包装因陋就简,样子比较抖豁就是“出租车>

厂里又恢复了年节时的平静.经过此番折腾,石库门里的居民们回到屋里厢已是子时了.吃年夜饭格辰光老早过脱了,大家艰难地撑起惺松的眼皮,赶紧钻进温暖的被头筒,里厢放着锃亮的充满开水的铜制汤婆子赛过热水汀,只等被窝的主人家来享受冬夜被窝的温暖和除夕之夜的欢乐.这双重回报对冻惯了的上海上勿要太有诱惑力呵!.

&位先生,侬好人做到底,还是再给大家解释一下侬格高见.”

有的说打工的只晓得到“号头”(沪语发薪日)拿工钿,拿勿到工钿就去告老板,劳资关系搞得紧张兮兮……有人插进来说,侬勿晓得,拆穿之讲,正经的老板大凡都是苦出身,与大家脚碰脚.一开始他们并不想当老板,但时势造英雄噢,机会来了推也推不脱啊!

&新年,放炮仗,除旧迎新,本是中华儿女的一个习俗,无可厚非,但我们的先哲老子说过‘福兮祸所伏’,人们在享受福气时,祸的隐患就隐含其中了.一不小心,福报就成为闯祸的导火线.”

上面说过,丁老板虽是名义上的官二代,但与现在的官二代有天壤之别.

赵二从雕花铁门的空隙向里张望,只见三三二二的女学生从一座楼房里出来,她们有的将书包蒙在头上遮雨,有的将纤细的手掌挡在脑壳上,似乎这样能阻挡残酷的雨水侵蚀她们美丽的乌发和姣好的脸庞.

&七)

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道:“迪个无锡小囡勿简单,苗头勿是一艾艾!”

赵二在裸跑时被劈头盖脸的雨水淋得像落汤鸡,前面就是小姐就读的西洋女中了,他如释重负.虽然雨势没有减弱,但终于找到目的地了,下一步就是去找小姐本人了,这一松劲,刚才裸跑时脑海里出现他学徒时的一些场景片刻间像神马在浮云中奔跑一样迅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老板躬身向前来到赵二身边,抑制不住内心冲动,拍着赵二的肩膀,道:“老天有眼啊!亏得我选了个贵人,是你赵二今天救了我伲丁家;要不是你这样尽心尽职,丝厂一路烧下来,也烧得差不多了.我也只好像侬一样到别人家厂里去寻事体,要生活做啊!”说着说着丁老板也抽泣起来,他拿掉鼻子上的眼镜架,用手揉了揉两个眼角,接着又掏出“卷头”(沪语手帕)将搞得乌七八糟的两块玻璃镜片擦了擦,重新戴到鼻梁上.

&是相信缘份的,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见不相识.”丁老板在写字间里度着方步,他内心一直在纠结,外面暴雨如注,他终于想出乘此机会让赵二与丁聪面对面地接触一次,看看双方的态度.

&子,吓着了吧!”,丁老板环顾现场也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这场火烧起来,丁家二代人在上海打拼的血汗不就这样付之一炬,化成灰烬了吗?他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感到自已挑选小同乡赵二看厂抑或是冥冥中的天意啊!

上面讲过,大凡真正的老板都是平头百姓中的能人,他们出身低微,但做人和做事的能力超强,一旦遇上合适的土壤,这些人就会破土而出.一路打拼,终成气候.所以他们对自已的企业有深厚的感情,这些人与靠权力起家的“官老板”不是一个层次.

见群众有要求,弄堂里的“哲学家”,大概是书塾里的国文老师吧,顺水推舟,道:“我就客串一回,讲讲三海经.”他顿了一下,见大家真没有跑路的意思,也许是年底这把火没有烧起来,迪个平安年是过定了,大家心情奇好,于是他清清嗓子道:

在乡下头格辰光,我伲爷老头子经常对我讲,到了上海学生意,要听老板格,要听师傅格,要听师兄格,他们比你先出师,都是你的衣食父母啊!我伲爷讲:有句老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伲爷娘还得伲讲,孔夫子讲格,‘天地君亲师’要敬畏,一艾艾也推板勿得;伊拉还得伲讲,年纪轻,吃点亏,呒没啥,吃亏就是便宜……

真是天下人民是一家呵!我虽然当老板,但也是为了生活,勿是从娘胎里一落地就想当老板格.厂子办得下去,自已有一份事体做可养家糊口,再说对社会也是一个贡献,让更多有上海梦的农民兄弟到上海来有工做,有铜钿赚,勿是皆大欢喜的事体吗?四邻八舍对此是认同的,没有将我当外乡人看待.从今天的事体就可看出,上海这个地方是上善若水,名不虚传.

又有人问:“喂,帮帮忙好伐,侬讲闲话勿要‘勒刹吊西’‘半吊子’式气(沪语讲一半藏一半的意思).侬格能加**,听格人老‘洒大’噢!(沪语累的意思)”

&家今朝才晓得,是谁带给我们一个平安的除夕之夜?”演讲者将目光对准正在恢复平静的赵二,现场的人也跟着他的“指挥棒”将各自的目光聚焦在赵二身上.虽然夜色将关注目光的犀利度罩上了一层蒙胧,但赵二还是有如坐针毡之感:他觉得他很平常.既然答应了老板过年格辰光看厂,事后发生的一切是他应该做的.做得好,应该,理所当然;做得不好,要受罚,这叫规矩.呒没规矩,不成方圆.天下世界要呒没规矩,天早就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