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哥,是你么?呜呜呜……”
“涣儿,你且过来。”赵汝愚而今即收刘涣与赵挺为徒,三人自然是师徒辈分,他当着众人叫刘涣一声“涣儿”,除去可怜他无父无母以外,还有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调调在里边,再者就是捎带提醒众人一番——刘涣是他赵汝愚的弟子,将来中了功名,做了官,且不论多大的作为,都是他赵汝愚的弟子。
他来铅山,心中始终想着丫头,还有张老头,可是,有些人想念却比相见的好,到底何时重逢,最好顺其自然。
“恩师谬矣,弟子所讲的只是一个宏愿……但是,这学堂建好以后,一旦成了规模,非是寻常弟子能够入内的……弟子还有一个想法,将来恩师若是嫌做官累了,便来此间做个先生,岂不美哉!”
“当然,为师带你去见圣上!”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
赵汝愚问他,这学堂占地面积这般庞大,打算容纳多少人?刘欢说,“愿得广厦两三间,庇了半个天下的寒士子,便算心满意足。”
前前后后忙了许久,赵挺仍是没有回来。而那个不孝子始终没有去看望张老头,却整天给人家解释那学堂中的小空格是用来做什么的。
“呜呜……”
好突然、好兴奋,世界那么大,终于要出去走走了,沿着长江,历湖北,游四川,美哉美哉……刘焕心中乐开了花……
“你在多说一句,你懂的……”
可也最终执拗不过自己的内心,所以送走了那个抄袭“石头记”的赵挺以后,他问准刘三,飞身而来,来看看那个阳光明媚的丫头……
“弟子不敢!”
“啪啪啪”!
但相比而言,刘涣还是喜欢张老头的唠叨,因为老头子的唠叨中,有着厚厚的亲情味道……赵汝愚的批评中,是严厉的“望子成龙”。
而今当着诸多人的面,他刘涣言语之间显得谦逊许多,那桀骜不驯的态度收敛到了骨子里……
她死死地抱住刘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哭泣声由弱变强,终于嚎啕大哭,要把这些时日以来的不痛快全部哭诉给刘涣听。
天公也不作美,或是被这悲凉的气氛所惹怒了,下起丝丝雨水来。刘涣一惊,就怕丫头着凉,赶紧抱她躲进旁边的草屋里……
“涣哥,你终于是要来找我的。我梦里面梦到无数次你出现的情景。”
等到泪珠滑落,滴到了草木之上,泪珠与露珠再也分不清楚,风儿起来,把坟头上的野花吹动,仿佛杨婶泉下有知,叮嘱着刘涣,再也不要丢下她家的丫头了。
“哎,我……弟子……弟子不是那个意思……”
几人在“刘总工程师”的带领下,听他解释和比划,将听得懂的和听不懂的都记录在案。
“那倒是没有的,我的梦中,全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你阳光明媚地朝我走来……”
赵汝愚的唠叨,和张老头不一样,张老头不懂得艺术,又是个穷儒,动不动便子曰诗云,说话生硬得很。赵汝愚则巧妙得多,既要骂你批评你,又把大义的幌子藏得忽隐忽现的。
“你这话为师听不懂了,区区一些孔洞,何以能够引来天地自然之力?再者,那风火雷电是何等叛逆突兀之力,常人匹夫之躯,又如何引来,你可不要诓骗为师!”
刘涣却沉默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轻抚摸那将近“及笄之年”的少女的后背,她的身子还是那般瘦弱,微一用力,便全部圈在了怀中。
好可怜的人,父亲在母亲死后一月,就娶了隔壁村的王寡妇;黑娃不见了;小伙伴们全都下地忙庄稼;就连那说过要照顾他的涣哥儿,也扬鞭去了信州……剩下她一个孤零零的人,处在母亲的坟前,也如一个孤魂野鬼……
“你倒担心起我来,涣哥儿还在担心你呢。想这荒山孤寂,你一个柔弱女子,如何受得了,夜深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着凉……”
丫头闻言乖巧地转身过来,递给刘涣一把桃木梳子……
“不急,接了你的小师弟,为师带你们游一趟长江,沿江而行,传道论学……也该带你见见世面了……”
“你试试看……”
“真是好让人心疼,那你吃啥用啥?”
“恩师有所不知,这些最不起眼的小孔,将来是有大用处的,外界的水火、天上的雷电,都要从这些小孔之中传到屋子里面,为屋子里的人所用。”
“哼!哈哈!好孝心啊,为师倒还感激你咯?”
显然,丫头变了许多,在守孝的岁月里,他熟读诗书,铭记五史,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但眉宇间无邪的纯真渐以被忧愁所覆盖。
“傻瓜,你心中想着幸福,便一直是幸福的。就算是下雨天,也当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