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梁文真为了不要让自己的来历暴露,骇人听闻,谎称剖腹产手术之法,乃是华佗所传,医书因故流落海外,中土反而失传。许太公的外孙林枫不以为然,因此发生辩论。言及华夏医学,梁文真驳斥中医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多有谬误。又通过微生物的发酵、腐化作用,说明海外乡下有一套不同的医理,以和中医比较。林枫席间探问与表妹的婚期,大舅道秋收后再考虑。过了几日平稳日子,许凡邀梁文真去镇上玩,梁文真应承。第二日一大早,梁文真与许凡便备好一切,徒步往三公里外的镇上去。到得镇上,便见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沿街鳞次栉比的商铺,来来往往热闹而不拥攘的人群;街边还有些地摊,不时行过些车马;真可谓:行人影贩夫影走卒影车马影,影影映店前,谈笑声叫卖声讨价声欢呼声,声声渗耳帘。
“这位是梁哥哥,来自海外。他不仅懂得与中原迥异的海外医理,还懂开膛破肚的诊疗之法。”许凡道。炎哥儿与妇人都十分好奇,围坐了来,听许凡把他已经烂熟的那一番海外奇谈讲了个遍,其中少不了加油添醋,夸张扭曲之处。梁文真起初还去纠正两句,后来也就干脆付之一笑,由他去了。
三人辗转间,来到一家酒肆,名曰金麟酒家。梁文真总觉着这招牌特别熟悉亲切,于是招呼许凡蔡炎道:“就这家罢!”三人入座,梁文真却见墙上一副莲雨图,旁边题句:“别时莲花都带雨,再见茫茫两不知。”这句子像揉进了梁文真的心里,揉得他的心软软糯糯。金麟酒家,莲雨图。金麟酒家,莲雨图。金莲。莲花带雨,相见茫茫。这青天白日,梁文真又浮想联翩,做起他的温柔梦。
许凡说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蔡炎与与他娘蔡婶听得心驰神往,大是惊佩。只有梁文真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许凡说书一般,加油添醋将他所谓的神奇事迹,绘声绘色描述,彷佛旁听他人的故事一般,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蔡炎道:“娘亲,且给些银子,我好带客人出去吃酒去。”蔡婶道:“不用多久,让我备了酒菜招待二位。”蔡炎面露不悦,道:“待酒菜备好,早已饿杀了贵客。”蔡婶踌躇片刻,因与了银子,道:“且去罢!真是个败家儿子。”
再看那悦来客栈,错落有致摆些桌椅,三三五五坐些个散客。掌故于台前,小二奔走忙。最有意思的是那卖玩具的,长方体状半米来高的摊位,两边各有一竖起的方木条子,中间搭一横木。小银枪刀、打马象棋、杖头傀儡、棋子棋盘、选官图、蒱牌骰子、扇牌儿、钓竿、弹弓、毽子、风筝、象棋、促织盆等等,或摆或挂,占满了整个货架,五颜六色,琳琅满目。
梁文真第一次参观宋朝的街市,不由得要仔细留意打量。那名曰秦氏布庄的,招牌横悬,柜台上满是一匹一匹样品,货架上亦是满满当当。掌柜的满脸堆笑,招呼客人,推荐货品;伙计奔走上下取放货物;客人则或三或五,挑谈品评。
“三位客官,请问要些什么?”店小二的询问打断了梁文真的思绪。“没有菜单么?”梁文真问。“都写在墙上哩!”小二指了指墙。三人点了一盘牛肉,一尾清蒸鱼,一盘素菜,一碟花生米,一瓶女儿红,吃将起来。
私塾里多是些富家子弟,最贫的也是小康之家,唯独凡哥儿家徒四壁。起初因为是许太公命人送来的,又姓许,大家对他还是毕恭毕敬。后来渐渐漏了身世,便常遭欺凌。唯独这蔡炎,秉性纯良,不曾趋炎附势,对许凡一直十分友好,又常给予帮助,两人遂形影不离,友谊深厚。许凡虽受冷讥热嘲,百般欺凌,却始终将愤懑藏在心里。终于在三年后,原在许家打理牛羊的汉子辞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许凡这才向许太公请缨,别了私塾。
许凡前头走,梁文真后面跟上,二人走进一条深巷。约莫到巷中间时候,许凡转身去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中年妇女,面色红润,慈眉善目,衣着朴实。梁文真心里一愣,找这妇人作甚?却听得许凡道:“伯母安好!炎哥儿可在家?”
“这赤身肉搏,短兵相接,全仗策略。以一人之气力,挡万万人之师,可行否?”梁文真本不想加入他们无聊的话题,但见许凡那打了鸡血的模样,忍不住要泼他冷水。许凡蔡炎听了,深以为然。“欲战无不胜,必文武双全啊。”蔡炎叹道。
突然,刘二走上前去,一脚踏了凳子,弯下腰,拇指一扫鼻梁,却流出鼻涕来。他赶忙捞起袖子,擦了鼻涕,喝道:“身手好无用?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倒要让你见识见识,老爷我的身手有用无用!”
一伙泼皮往梁文真等人一桌旁边走去,却听得梁文真正在感叹:“你们说,身手好有甚么用处呢?!能够飞檐走壁又如何!若是遇到枪支大炮,一会就死光光了。”刘二见梁文真面生,估摸是外乡人。蔡炎他是认得,许凡也面善,但这两人跟他素无交情且无财无势,自然不用给他们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