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解释,他能说出遗书的内容,也并不出奇。只不过先前他似乎讲述了一个小细节,没有到过第一案发现场的人是不可能说出的。实际是否如他所言,我并不知道,因为我进入的现场,已被衙役破坏殆尽。不过这或许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他为了封闭内心而缠绕的锁链。
衙门的人刚到现场时,都认为郭宝是自尽,于是将尸体搬回例行检验,向其余人随便问了几句了事。沙平没想到午后收到风声,说是认定了他是杀害郭宝的凶手。所以在燕捕头找上门前,他先一步离开打算去临县避一避,可是三个城门都有守卫严加搜查。他知道硬拼不过,只能先回到这里再想办法,毕竟刚被捕快里里外外检查过,一时间还算安全。巧的是撞见了我从屋里出来,他一眼就认出我是杜嫣,灵机一动想出了那个逃跑的计划。
“这话什么意思,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他靠近了一步,似乎想判断我是否说谎,但在这样漆黑的屋内,近在眼前也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只感觉他有瞬间的犹豫,过后轻声却语气凶恶地说:“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想把我引出屋外,然后让那帮衙役捉住我,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我能感到他心中想要怒吼,为免暴露行踪才刻意压抑着声音。
郭宝的尸体是今日清晨被来此诊症的大夫发现。因为他一直有心痛的毛病,大夫按例每个月替其看诊、检查备用的保心丸数量,有时也适当地增减几味药材。然而昨日郭宝并没像往常一样去医馆复诊,他又是独居一人,即便心痛病发也难以被及时发现。大夫有些担心,今朝便早早来到探视情形。谁料一入里屋,就看见郭宝被吊于房梁,烛台下还有一封遗书。遗书内容大致如此:“我的绝技已经找到传人,我将把它传给三徒弟沙平,生花坊也由他继承。不想再忍受被病痛缠身,世上已无牵无挂,不如就这样走了干净。”
“呃,我恰好在生花坊门口碰见衙差,是他们给我看的,让我辨认是不是师父的字迹。”
“我相信,但是你相信我吗?”
“你和衙役们同时抵达现场吗?哪里来的消息,似乎过于及时了。”
沉默的空白越长,气氛便越发燥热,若再不问出些什么,定会惹来他的怀疑。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即使只是没有记忆的我,也可以去静心思考。现在我所掌握的,除了沙平口中对案件的描述,只有从邻里人家打听来的事情,不如就从那里开始。
“所以你前日回去之后,直到听说郭宝死亡的消息,才又来到这里?”
一阵沉默,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举动。
“不需要回答。但是至少在这屋里,我不会叫喊,也不会逃走。你放开了我,表示你相信我们的约定了吧。那么,可以把你所知的有关案件的一切告诉我吗?我会耐心地听你说明你的清白。”
“怕?真是笑话。好,我就听听你还想说什么,如果你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别怪我心狠手辣。”
听完他的话,表面似乎平铺直述,说出了前因后果,却总感觉少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你们都是在这里做工的?那么晚上不会留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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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哼,反正我以后注定是逃犯,多杀一人……又怎样?”
“就……就是这样。怎么,你不相信?”
“既然都说了这么久,也不差再多回答我两个问题吧?我的性命已经在你手里,不需要处处提防,难道你在害怕?”
“你何必为了摆脱一个不实的罪名,让自己双手沾血,成为真正的杀人犯?”
“师父不允许,他说夜晚一个人清静。所以每日鸡鸣来这里开工,日落就把我们都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