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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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得相信。我若真想交你给衙门,方才何必冒险阻止小虎动手,自己又再次被你当作人质?在大街上过于显眼了,我们进客栈厢房再商谈。毕竟小虎是衙门的人,无论是命案的线索还是藏匿你的行踪,没有比他更能帮助我们的人了。”
一旦离开就前功尽弃了,且不说是否可以再次说服小虎暂缓对沙平的追捕,单单是再次令沙平相信我、做到全身而退都难于登天。我索性不挪动脚步,逼着他留在原地听我把话说完:“小虎既然在巡街,其他衙役也一定在附近。若是就这么带着我四处走,马上就会被发现,那时候可不是轻易能够逃脱的。我并不打算骗你,只是不隐瞒小虎的身份,你不会答应来此。”
“那就交给你了,有事别忘了跟兄弟们说。”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把人命当儿戏吗?我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也不会随随便便干涉别人的事情。只不过……”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就好。”
“什么?”燕捕头明知故问,手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
至此,我依然认为只有亲眼见到尸体才能在书上写入一个冤案,所以只有这件事无法妥协:“小虎,拜托你了,我必须要亲眼见到尸体才行。至于原因,总有一天时机成熟,我会好好向你说明的。”
“所以作为大夫,比常人更多面对生老病死,要尽人事,也要听天命。太容易陷入死亡的哀伤是无法成为一个好大夫的,也无法拯救更多可以挽回的性命。”
时隔一日,又踏入了县衙,我既非衙门中人,也非案件相关者,想来亦有趣、亦无奈。自苏醒以来,身边所发生不平常的事情接连不断,中毒、绑架、命案,不知是我与生俱来招惹案件的本领,还是因为得到了那本《洗冤外传》。
“小虎,这条街还没巡完,就偷溜回家了?”
“验尸记录直接找燕捕头就行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早点回去吧。”他摆摆手,又啜了一口茶,“不过你比前日聪明了点,知道用姜片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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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个老武,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对别人的事不管不顾。尸体的检验记录交给我去办。老武虽看起来不上心,但该留意的地方是不会遗漏的,有那份记录应该足够了。”
“尸体的检验都是一样的,什么死亡时间、死因、打斗痕迹等等,哪有特别之处?这几日一具接一具抬来,总算今日没什么活,让我好好歇会儿。要找尸体,义庄多得是。”说着,他闭上眼,只一小会儿就吐息均匀,像是已经睡着了。
“杜小姐,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连着三天都被我插手案件,燕捕头的忍耐限度可想而知。
“试试这个。”小虎从身后递来一大片生姜,“含在嘴里,老武说可以用来辟味的。”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紧抓着我的手也慢慢放松了。“看来你朋友也挺讲义气,与他商量也不是不行。”
“杜姑娘,刚刚你说要见到尸体,怎么不过去?”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问了。我记得昨夜离开衙门时还未处理尸体,如果是今早运去义庄,大概还没走多远。赶紧出发,或许可以在出城前截住尸体。”
“啊,听你说了那句话就不知不觉接下去了。每次小兰看见病人离世,都会十分难过,虽然没见她哭,身体却也抖得厉害。那时候石大夫都会这么劝慰她。”
“杜小姐,衙门可不是你消遣的地方,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办,毕竟也拿了朝廷的俸禄,不能每次都假手于人。”
“杜姑娘,我送你回去。”
于是,小虎立即带着我赶往县城的东门,因为义庄在东面的十里坡,运送尸体的人自然经由最近的路线出城。
“赶紧放开她,你是逃不掉的。若是杜姑娘受了伤,我一定饶不了你。”
“什么杀人犯,不过是个酒鬼,没结账就想走。你知道,这借酒装疯的不时都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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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怎么太平,不然跟哥儿几个说说,巡街的时候关照一下伯父的客栈。”
快马加鞭赶到城门,恰巧遇见守卫的官兵开棺检验。若是平日,守卫也不会如此尽职尽责、一丝不苟。一定是为了抓捕沙平,才明知有所忌讳都要烦扰死者。我骑在马上远远地见了那副死灰般的面容,被抹去的表情中依然显露出痛苦。这个瞬间,我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或许只是先入为主的错觉,但是郭宝命案被录入《洗冤外传》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谢谢你,小虎,那么我先告辞了。”
我将与沙平遇见的经过、对案件的猜想和推测一一告诉了小虎。“所以我到客栈找你,一来是为了询问郭宝的死亡时间,二来是想请你帮忙留他在这里过夜。”
“也对,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地头比较重要。那条街的铺子,没几个识相的,就收来这几个钱,没必要浪费那么多工夫,我回衙门交差了,一起吧?”
“不麻烦了,有我就够了。你们也得让我这做儿子的在爹面前耍耍威风。”
“可以了,我们回衙门吧。”
我知道这可能让自己的周旋化为徒劳,我知道这或许将自己的性命交于其手,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不再考虑许多,我已迈开脚步,径直跑到沙平面前,以自己相护:“小虎,不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