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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明州港的四明王家,他们家就接连几代都据有纲首职位。
这一世,她的名字叫季青辰。
说话间,他嘴角边一直噙着的那丝微笑,也消失了踪影,
灰色鸡毛在浅金阳光下乱绽纷飞,露出丝丝透明的脉络。
既然不速之客完全没有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她也就毫不客气,提起手里准备杀来做汤的芦花老母鸡,当门甩了过去。
更因为是出身于大宋明州港海商世家的庶子,他也曾读了几卷诗书在腹,衣着打扮还算有些分寸,眼前的他,一身半旧长袍,腰悬黄斑古玉,雪白绣暗纹的披肩秀巾翻飞如风。
季青辰从井里打出半桶清水,刚倒入脚边木盆,就听到小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而熟悉脚步声。
“只是不知王纲首这一回来唐坊,是不是和泉州的海商陈文昌同行?按说他的船离唐坊应该还有一百多里的水路,我也是准备过两个时辰再去港口上迎一迎的。”
一眼看去,更让他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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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虚掩的院门被粗鲁地直接推了开来,她细眉微拧,绚丽的杏眼水眸在阳光下透了一丝冷笑。
此时才缓步走进小院的王贤弟——王大官人王世强拱手回应,风度翩翩,笑道:
领头闯进院子的黄七郎,差点被飞来的母鸡啄伤了眼睛。
“季大娘子!”
“陈洪虽然带着他侄儿陈文昌,一起来到这东海之上,但和他同来的船队里有船一百余三条,其中受他陈家节制的仅是其中五条泉州船。“
“多谢青娘惦记了,他们都好——”
他马上就看了出来,她虽然远在扶桑,却是一身宋服。
她也顺水推舟改了称呼,含笑敛袖一礼,
她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
——唐坊。
以她这十年在唐坊里的经验,明州港是大宋三大海港之一,港中一条能从大宋航行到扶桑的深海海船当然是巨船。
而她唐坊六千多户,近三万余人,虽然在每年季风停歇,商船不来的淡季里,坊中男女老少都会有操练,但真正用来护坊的坊丁总计也就是三千人。
同样是大宋海商的黄七郎,却穿了一身嚣张而崭新的紫绸笼纱大衫,头顶束着茄紫色宝相花爪巾。他毕竟是暴发户,穿着打扮和王世强这样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
“季大娘子!你在唐坊里做了这些年的坊主,平常和咱们谈起买卖来何等地精明晓事!今天怎么就犯了糊涂?王贤弟如此诚心,听到你三弟出海遭难的大事,一路急赶,全为了替你谋划营救,你却对咱们递来求见的贴子不闻不问!你到底还想不想救你的亲弟弟!?”
因为刚才所受的惊吓,黄七郎双手叉腰站在院中,口水几乎喷出三丈远。
一旁的黄七郎见得他脸色不好,说话也是快进死巷子里去了,便也顾不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把心一横,抢前一步,叉腰嚷道:
“今日我坊里哪里还有贵客比得上两位?只不过,我早听说王大官人今年新得了海商纲首的职位,如今已经是大宋十七位海商纲首之一,我还没来得道一声恭喜——”
她在围肚儿上擦去手上水珠,没有理睬黄七郎,也没在意他正朝着她猛使眼色,焦虑地劝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的眼光落到了黄七郎的身后。
他生着一双狭长的蜂目,身材颀长,下船前匆忙修剃过的青青下巴透出十分的精明干练,在她并不挑剔的眼中,他倒也算是有几分人材。
她的两个弟弟都远在海外,信息不知,也难怪王世强这等人以为她势弱,第三次闯到家里来了。
她的裙子裁的是时新六搭晕绫缎,出自今春江浙路吴兴县西斜街柳家绸庄,制的当季六幅雁尾式样,是临安城祟义厢南瓦子二号成衣铺的招牌,更不要提她耳下双珠花蕊琉璃坠、腰下绣菱角香包,还有裙边的压裙玉蝉
“只不过,青娘记错了,这位陈公子的叔父虽然是海商,他自己却还是第一次出海,他愿意不远万里,渡海而来与青娘见上一面,这求亲的诚意全倒是让人佩服,难怪青娘也要意动了……”
从汉唐到大宋的漫长时光里,这一带就聚居着很多中土遗民,他们为了逃避历代中原战乱,冒险渡海而来。离开家园来到扶桑海岸避难后,他们所居之地就号称唐人之坊
“青娘这身打扮,原来是家里有客?”
因为海上航行的风险,这些人大半都是海民壮丁,他们会棍棒,知道些粗浅拳脚,九十八条海船就等于是二千多名海民同时进入唐坊。
王世强终于沉下了脸。
王世强微笑着,对她消息灵通并不意外,她随手拍打着围肚儿上的鸡毛,笑语着,道:
七月天空下的季家小院,桑影瓜蔓,木屋疏蓠,点滴都是清新朴素,这里仿似大宋临安城郊外的一户普通田居人家。
“好!青娘,看来你是横了心,不顾我们过去的情份,一定要和陈家结亲了?”
“原来青娘今日打算亲自出迎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