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去木套屐上廊,踩着绣花鞋从屋里捧出果盘子,转身摆放在了廊板上,她也不管黄七郎吃还是不吃,只当是十年如一日地如常待客。
王世强站在院中旁观,他自然没指望这些船丁能吓得住她,更知道她和黄七郎十年的交情。
他们苍白浮肿的尸体无一例外,都会在第二天清早的涨潮中被潮水冲回,静静滞留在唐坊附近的沙滩上。
她和黄七郎相交近十年,谈起生意来时不时也要跳起来互相对骂,所以他替王世强上门逼亲唱黑脸,她根本是没放在心上。
黄七郎见他也是横了心要和她杠上,便只能在心里叹气。
然而这一带也是天然的良港,这些年经过三万坊民合力清淤,挖通了沼泽下的十二条古河道,然后再邀请宋商进入贸易后,原来的小渔村终于渐渐繁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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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会出几个吃里扒外的坊民,暗中和山贼、海盗勾结,袭击唐坊,抢掠杀人。
她只会命人给这些坊民包扎好伤口,让他们吃饱喝足,她会允许他们带上足够的水、粮,然后拉出坊中一条最大最结实的新板船,将他们赶上船。
就算是在这三年,在他王世强和季青辰翻脸为仇的三年里,黄七郎的黄氏货栈仍然暗中为唐坊做着生意,帮她从大宋购买粮种、骡马、兵器。
仅凭唐坊里最结实的板船,根本还不足以应对深海里的狂风巨浪……
他王世强也向来只当是不知道。
他三次求亲的来意,都是想与她重续旧情,明知道要娶她为妾是冒犯于她,他也不愿意真的绝裂,否则他也不会次次都拉着黄七郎同来。
他知道,筑紫海港与扶桑内地被荒山阻隔,远离平安京城,这里历来是扶桑犯大罪之人的流放之地,可以说得上是大宋的“琼崖”。
无声召示着唐坊女主的冷漠与残酷。
向东,正是大宋十万里海疆。
在他们的感激哀求中,她甚至连他们的私人财物也会酌情奉还。
他也是想,看在黄七郎的面上,彼此都有个转圜的余地。
打骂间,他的眼珠子却转得像陀螺似的,努力向她暗示求情,让她不要和王世强一般计较,以和为上。
那时,黄七郎就已经和她结识了。
而在她召引三万遗民,请他们迁居到此开掘河道的前几年里,坊里当然也曾经人心浮动。
她从没有下过命令,砍下他们的头,把几颗首级在海桅上悬挂风干。
王世强微微一笑。
“王贤弟。”
“季大娘子,你不要多管闲事——!”
不知何时,黄七郎已经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解释着,
十年前的唐坊沼泽地,那座小渔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
“这事不太能成,这些混帐小子向来不敢在她面前大小声的,以我看,就算她弟弟不在坊
他们会被海上顺风推向港外的一百里,进入礁石密布的险恶海面。
直到她流浪到此,首倡建坊。
“我只是不相信,她不把季辰虎的生死放在心上,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她不着急,我难道还会等不及?”
“……王贤弟,咱们还是好好和她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