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已经不介意了?!”饮岁尖叫道,“那你当初死追着最光阴干什么?”
无梦生眨眨眼,“因为北狗最光阴和绮罗生,去了丘山百妖路了啊。”
意琦行嘴角一勾,带了些试探意味笑问:“你很喜欢神瑞?”
“贫僧知晓,”那人看着他轻声道,“概因绝代剑宿之缘,你我也算是‘相见恨晚’了。”
越瞧越不对劲,饮岁喃喃道:“这是……人吗?”
很明显他已经完全忘了这桩麻烦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谁……
那人见两人不再防备,这才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两人,略一俯身道,“抱歉,贫僧裳璎珞,方才惊扰了两位,还望见谅。”
“不要进去!”
“就当为晚上的作战活动筋骨了,不也正好。”
饮岁斜睨了他一眼,此刻两人搭伴并行,并不赶路,是以彼此表情还是看的清晰的,见意琦行脸上似乎真无介意之色便语气带了些咬牙切齿道:“既然时间不多,干吗不让神瑞带我们来?还要我浪费气力,真是!”
“是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
“算是,外形像人,但也是巨魔神所化,在许久之前,巨魔神无故降临百妖路口,重创妖界地脉,迫使百妖路三大势力合作,集合了六大高手一对巨魔神,而战斗的结果,巨魔神落败而化为叫唤渊薮的巨大人像,战云界之物,我自然不能让别人白白占用了。”
悲痛到震惊几乎是眨眼间的事,快到来不及让人反应,意琦行与绮罗生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整个人犹在梦中……
对了,前些日子似乎从中阴界逃出了一个幽魂,那幽魂气息晦暗,穿着特异,一路往叫唤渊薮的方向而去,贫僧心中隐有不安预感,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贫僧还是告知你,也好将来出事能够及时因应,便不打扰两位时间了,原谅裳璎珞无法送行了。
一留衣。
啧,最光阴不由暗想,才出时间城不过几天,怎么天天都是麻烦事缠身?果然罗浮山就是麻烦的根源!
“你不介意?”
传言,多是因捕风捉影而来,再随心所欲乱加修饰,必有夸大嫌疑,鷇音子找到那闲人稍加打听,得知那恶鬼不是恶鬼,只是一只迷茫幽魂,面目也未见的狰狞,却也没看得十分清晰,只说应是不差。
“……哼!!”
最光阴看来对这副表情和语气十分受用,颇为自豪的拍拍胸口,道“因为我是前辈啊,不要太崇拜我哦~”
“……看不出最光阴当初的形象那么邪恶,是说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意琦行一笑,“哈,随你吧。”
为什么他就感受不到,难道这就是日晷之子所特有的天分?
“啊?我没说啊。”
时人皆怪莫非恶鬼被佛祖收了去,或是被哪里的得道高僧给度化了也未可知……
“恩,不完全对,”最光阴把石头拍开,顺便帮他把手上的灰尘给扫了,转过身体继续四处翻找,“这块石头上的气息大部分是在‘流转’,只有一小部分飘回时间城了,这里……应该是有魂魄停留不愿往生,执念很深,而且这上面的气息很舒服,应该是很干净的魂魄。”
“是,”他狠狠捏着掌心,痛苦的说道:“父亲被控制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解救之法,如今却连父亲的踪迹都找不到,还有霁姐姐也被抓走了,十二真的觉得自己……好无能!”
殊十二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兀自陷入了沉思中,叶小钗就站在身后也没有察觉,还是无梦生叫了一声叶小钗才反应过来,这才慌忙叫了一声前辈。
饮岁定眼一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却瘦弱的嶙峋野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是说前面那些怎么有点像头发?还有那条山路……怎么有点像脊骨?拔地而起,看起来雄伟,也有点毛骨悚然,丝毫没有罗浮山与周围的契合之感,显得非常突兀,像是不存在此地的……
半月前,丘山百妖路传来消息,昔日的两界通道,在妖界大劫后虽已荒废毫无妖迹,不知何时传出谣言——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里已经先来了两个人了,正是意琦行和饮岁,但不知为何那两人竟似没有察觉他们到来,最绮放慢了步子往前走着,绮罗生更是边走边喊着意琦行和饮岁,但却只有饮岁一个人有反应,还是很复杂的叹息反应……
绮罗生一副长见识的惊讶表情,“你是怎么看出这些的?”
“哈,”鷇音子走到一边坐下,又问了一句:“你刚刚在期待什么?”
“……”这是看到鬼还是看到佛?绮罗生有些不明白。
叶小钗点头,“怕是有心人所传。”
“丧尽天良之举,”最光阴眼神一沉,无论生前有多大仇恨,死者为大,这样行事,实在天理难容!
“恩?”最光阴一愣,“为什么?”
绮罗生扶住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眼睛却带了些赤红,整个人如遭雷击,将最光阴吓的不轻,他皱着眉看向这一切的源头——
不过这山下斗志昂扬和山上不喜反忧的对比未免太过明显,雪獒到了山下就不知兴奋的跑到哪儿去了,叶小钗看四周并没有多少危险便由着它去,自己先行上了丹境,踏上丹境的同时正好看见无梦生从鼎里幻化而出,没看到鷇音子倒是发现了殊十二的身影,现场好像也没有武斗痕迹。
“你明明就……”
无梦生正奇怪,却突然感觉传来熟悉的抚摸感,顺着发丝往上来到肩膀,那人压着他的肩膀,侧着身子问:“期待什么?”
“绮罗生,不要担心,我会替你找回来的,会替你找回来的!”
叶小钗先是看着他不说话,然后默默走到了莲花雕刻的巨鼎旁站着不动,最后直接坐了下去。
裳璎珞顿了顿,眼中一丝迷茫闪过,“贫僧不知,本以为自己在云渡山之后便会转世而去,却无缘无故徘徊于,执念或可忖度,但怎样来的这里确实一点印象皆无。”
“已亡之人,”最光阴抬了抬面具,对着面前人道,“你自己介绍吧。”
“妖骨吗……”裳璎珞想了想,道:“贫僧没有妖骨,但或许有一个地方会有,两位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着就要消失。
饮岁赏了他一枚白眼,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啊!他屈指可数的长途旅行也不过如此……
只是看到绮罗生眉目带愁时又把速度加快了……
“什么事?”
如果没有最后那句话——
“……好好休息吧,别忘了今晚你还有事要做。”
幸好,他的善良,有底线。
“彼此彼此,在下绮罗生,久仰佛铸大名,没想到初次见面却是在这种场面下。”
最光阴一眯眼一挑眉,带着面具的脑袋颇为不屑抬了抬,倒是真的不添乱了,只在手间也凝注了真气,随时准备着出击。
意琦行眉毛一跳,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人在江湖,生死无常,这哪有什么好介意的?至于‘死追’,这两个字用法不当暂且不提,若是你的手足兄弟被来历不明之人当着你的面被削筋削脉抓去,何人不急?”
无梦生想了想,羽扇置于胸前,道:“你是在担心上次自百妖路那里传过来的消息。”
“对了。”
他轻摇摇头,摊开手中佛珠看了会儿,最光阴都怀疑他是将整串佛珠几乎是细细数过一遍才道,“佛铸已死,我这残魂,两位还是称呼我为裳璎珞吧。”
绮罗生闻言收了武器,看着走到身旁的最光**,“这位是?”
原来是他,天佛原乡的佛铸……
叶小钗看了一眼无梦生,有些事情之所以称之为无奈,便是因为除了“无奈”再无其他方法可解当时危机,霁无瑕,是必须牺牲的无奈,即便他没有被圣魔元史杀死,也逃不过被三棺毁灭的命运……
“……那倒不是,贫僧有幸,得一大妖相邀,曾来妖界一游,那里本是他为我准备的暂居之所,四周曾有其他大妖居住,时间虽已过去许久,但想来那四周位置应不曾大变,两位静待便是。”
裳璎珞看着他们低笑,却也认同最光阴的话,“他说的不错,贫僧一介孤魂野鬼,来无影去无踪的,寻个物件还是无碍的,而且即便我有身有形,去那个地方也是畅通无阻。”
“别去!”
而与此同时,另有两人也正在不远处即将到来,同样是并行,同样利落但精致的衣裳被风吹的刮刮作响,却有着不一样的沉默。
殊十二浑身一震,低垂的头缓缓抬起,良久,闭上眼睛,想起了霁无瑕知道自己是女琊身份时的慌乱,还有惊恐般的难以置信……
无梦生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孩子自小受尽苦楚,着实让人怜惜,而这份百折不挠的良善,同样也让人倍感惊讶和珍惜。
意琦行看了看渐落的太阳,思索着道:“时间虽然不多,但既然好不容易有这个空闲,我想去叫唤渊薮看看一留衣。”
等待不过半个时辰,裳璎珞便不知从何处真的拿到了一节大妖妖骨,虽不是龙骨,但那上面的凶煞气息却颇得最光阴喜爱,便兴高采烈的收下了,一行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便准备分开,毕竟他们还有事情要忙,时间,也快到申时了。
绮罗生这才放心道:“如此,便麻烦你了。”
见殊十二失魂落魄的走到一边坐下,无梦生和叶小钗对视一眼便走到另一边询问他此去结果,叶小钗点点头便默默的开始叙述了,语言精简,三两句便说清了自己一人回来的因果,但却在说道那两人去妖界找替代品的时候略有停顿。
“这大妖妖骨哪是那么好拿的,”绮罗生瞪了一眼最光阴,“你往何处去拿?可有危险,需要我们帮忙吗?”
“什么为什么?”绮罗生不解。
如此一言,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还在担心剑之初吗?”
两人掠上了山顶,或者说上了一个人的脊梁顶端,上面有着残缺的祭台,几根翻到的柱子,巨石砌居而成,看起来和饮岁之前一闪而过的战云祭台很相像。
“即便开了你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杀进去吧,”绮罗生摇摇头,无奈的看看四周,感慨道,“不过这里看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了,昔日繁荣一时的妖界最平和一脉,如今却成了杂草丛生的蛮荒之地,只剩下一面高墙,连一些没有安身之所的小势力都看不上此地了。”
无梦生一叹,这孩子的心思太单纯好猜了,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狠下心提醒:“十二,你是个好孩子,但封印,总有一天会失效,你不能保证霁无瑕‘永远是’霁无瑕,她也是曾犯下滔天罪恶的女琊,云渡山上那么多鲜血,总要偿还。”
最光阴点点头,突然想起方才之事,“对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