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打了个寒颤,薄怒:“迷姐,你瞧见方才那人扇子上的图案没?”
果然很独一无二,可是猰貐二字怎么写?
阿飘小脸飘上两朵红晕,低头不答。我厚颜惯了,闻见女说书身上淡淡的黄鼠狼味,遂否认道:“不巧,还没到那年纪,我脸长得比较早熟罢了。”说罢,拱拱手,打算与她分道扬镳。
恰好迎面走来那天桃醉楼里讲故事的女说书,她穿着一身雪白大氅,手里不离扇子,秀发如男子般束起,整个人十分英气,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见我和阿飘,秀眉一挑,挺有兴趣的样子。我瞧着她这副表情,就给她个搭讪的机会,问她:“女先生,今朝是什么日子,怎生如此热闹?”
阿飘后来说那只是隔壁烧饼铺子的烧饼新鲜出炉了,我当然不相信!
“季越我诅咒你以后娶不到媳妇!生不出儿子!”
哦……那只黑不溜秋的兽叫猰貐啊。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我终于有些找着北,浑身一抖,接话:“敢情那女说书是厉鬼变的?!”
良久良久,我才挨过去,对着和尚重新吐出一句鬼话:“和尚侍御史大人,我今年还没满十三岁。”今年未满十三岁的话,我们男可还俗女可出师,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如空所有的动作都是恰到好处,他放开我的胳膊,嘱咐一句:“女施主,你当心些。”我是不正经惯了的人,但这会儿也要认真地为他说句公道话,如空就跟他的法号一样目空一切,众生相与他而言大约皆是大同,根本没有男女、美丑之分。
我不是想给季越那厮说好话,可这些年里,他的的确确用比较残忍的方式教会我怎么样独立又顽强做一个人。好好活着,哪怕所有人都离你而去,哪怕寂寞如同永夜,也还会有星光作伴闪烁着希望。
我就忍不住腹诽,你们这些小妖精,也不知是在害羞待选秀女的身份还是害羞对和尚有非分之想。大周朝的民风居然已经开放到令我发指的地步,皇宫里那位,你丫儿不管管你这群媳妇?!
我就奇怪:“你喜欢她那口?”
“和尚……”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季越把我往房里一丢,门一反锁,压根对我的诅咒不感冒。
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不伦不类的女说书突然问我:“季老板近来可好?”
只是这样窜在一起,总也感觉十分奇怪,皇后作何要用找的呢?
你没有见过,所以你无法理解我在听到胖纸县说完这话后,心中的波澜壮阔。
但凭我跟季越这几年师徒培养下来的默契,若没猜错,他是在说:事有万一,拿阿飘挡箭。
她也不多说,嘴角一勾,好像都知道他在忙啥一样,摇着扇子走了。你说她有必要来跟我说一句废话证明她自己的无所不知吗?!倒是阿飘比我八卦,三步一回头目送那女说书的背影,对她很感性趣的样子。
入目便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眼睛鼻子合在一起真是比观音还好看,眼神里藏着慈悲,那人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袈裟,叫人不自觉从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得道高僧。
我原想世间自命不凡的人就喜欢弄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出来显摆。
我这恶俗的搭讪之话还没有说出来,谁料他身后杀出个大胖子,一身官服,可不就是这绿颐城人见人识的知县,人称胖纸县,他指着我的鼻子就骂:“这谁家的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什么和尚不和尚,这是今次来选秀女的侍御史大人!”
我自作聪明地将他归之为:人之初,性冷淡。
绿颐城里今日十分热闹,放眼望去都是如阿飘似地娇滴滴的小姑娘,穿的桃红柳绿好似春天已经来了。可这会儿连年都还没过,我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微微惊讶,莫非是我忘了什么同妇女有关的节日?
只是这和尚实在太年轻,叫人不敢相信他是高僧。难道他得了佛法,是个神仙?我想入非非。
“……”
街上一干桃红柳绿的姑娘们听到知县大人的狮吼,蓦地一窝蜂挤到我这边,拿帕子半掩着自己小脸,假装害羞地偷瞄和尚。
简直比季越还要缺德。
将将走到玉石行门口,撞上季越要出门,阿飘立马拉长了自己的眼睛喊:“鸡爷!”
“女施主,你没事吧?”春风化雨的一声寻问,直吹进人心软软的坎上。
“……”季越还是不鸟我。
他说完就点头与我告别,是阿飘拼命拉住我,我才没有跟着一起上香山寺。
还算小时候吧,跟着季越居无定所,山林寒气又有毒瘴,难免生病,每次他都是从包袱里找出几粒清凉的药丸,塞在我嘴里了事。从来不会问一声:“哪里不舒服?吃了药有没有好一些?”季越不是一个会关心人的人,就算我半夜难受地直哭,他也不会张开眼睛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