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芦屋良印象中,在他看过的照片里,丸山一马可全然不是这幅形状。
  照片里的丸山一马,神色阴鸷似水,鹰顾狼视,身后一众小弟排场惊人,一看就是极道大佬的派头。
  是会说出——
  “我认为,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谁赞成?谁反对!?”
  这种台词的角色。
  可现在,丸山一马就像是失去了那股身为枭雄的精气神,沦为了一个普通人。
  不,就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
  ‘这是......’
  芦屋良心底升起浓浓的错愕之感。
  自从得知了丸山实验所的存在,他便一直把丸山一马当成一个极具挑战性的敌人。
  而对方的反应、决策,在一开始也的确十分不错,就连赤羽老师都像是深陷泥潭一样。
  可现在,展现在芦屋良面前的,竟是这样一个锐气尽失、比死人没好上多少的家伙?
  这段时间,这感觉就相当于“我还没用力呢,你就倒下了”或是常说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老实说。
  这会儿,芦屋良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既是为这个心腹大患将近废掉而高兴,又有种无处发泄的烦闷感。
  他所背负的那些仇恨、那些痛苦,这时要向谁宣泄呢?
  “我......我是最强的......”
  “你们,全都是......我的养分!”
  “既然是养料,就乖乖的做好养分该做的事情啊!”
  突然,丸山一马嗤嗤的笑了起来。
  口中呢喃着一些不正常的、像是疯子的言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反抗我?”
  “成为我成长的土壤,不是很幸福、很美好的吗?”
  丸山一马环顾四周,像是对芦屋良他们说道,又像是对着那些仅仅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人物吼道。
  在这瞬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地下世界的皇帝。
  无数人的生死,皆在他的一念之间。
  就好像是......
  沉睡的雄狮,再度苏醒。
  两只狐狸都被这样的气势一慑,毛茸茸的身子,微微一颤。
  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看似如同雄狮的男人,视线空洞,双眼没有焦点。
  只是注视着那些空气。
  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芦屋良迅速明白了丸山一马的处境。
  对方此时,已经色厉内荏,不再是那只丸山社的雄狮,而只是一只披着狮子皮的尸骸。
  如果芦屋良没猜错的话,真正的丸山一马,其实已经死了。
  杀死他的,不是别的什么。
  而正是丸山社赖以壮大、发展的彼岸花灵。
  作为一种超凡事物,彼岸花灵确实具备其他存在没有的优点。
  例如它的普适应。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超凡者,都能借助彼岸花,提升身体素质。
  且在这个阶段,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彼岸花灵的影响,可以说微乎其微。
  对普通人来说,它具备着惊人的诱惑力。
  从高层的议员,再到一些财阀家族,之所以会放任丸山社的举动,甚至愿意为其提供多方面的便利。
  就是因为,一旦品尝过这样变强的滋味后,就再也难以摆脱。
  它们的诱惑力甚至胜过DP。
  永远不要小看人性之恶。
  尤其在日国这样的社会,阶级固化,上层家族的“天龙人”们,又哪里会在意底层平民的死活。
  他们只是用来牟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彼岸花还能量产中高端战力。
  别看在这片森林里,好像变成“B级遍地走,c级不如狗”的状况,事实上在东京乃至于整个日国,c级都是一个不低的门槛。
  能达到c级,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丸山社药剂,却能量产这种高手,即便是暂时的,这种效果也很夸张。
  但人性的贪婪,最终会把人送入最深沉的地狱。
  芦屋良能感知到。
  在“无形彼岸花”和丸山一马之间,存在着一条条管道似的联系。
  从前的丸山一马,早已死去。
  只有一个被彼岸花灵当做寄生土壤的傀儡,还存活于这个世上。
  就连彼岸花子株,都具备强大的寄生能力,更别说是它们的母株。
  至于丸山一马的虚弱、瘦骨嶙峋的现状,就更好理解。
  在这段时间里,他说不定一直都在这片彼岸花海中,没有离开寸步。
  没有进食、没有晒到正常的阳光,全靠彼岸花灵的供应,吊着他的一口气。
  长此以往,要是不虚弱成这幅鬼样子,那才怪呢!
  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丸山一马的思维,就受到彼岸花潜移默化的改变。
  驱使他在实验所里的一系列行动,包括用更残酷、更没有人性的手段进行实验。
  可以用这一点来解释——他连人都不是了,哪里还有人性。
  但又或许,那些事情,本就是丧失人性的丸山一马所做的。
  不论是与不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芦屋良很明白他现在要做什么。
  消灭这“无形”的彼岸花灵母株,关上裂缝,消灭这些罪恶的根源!
  ‘那么,请你彻底去死吧!’
  芦屋良手中禅杖嗡嗡作响,上方泛起一阵血色的光晕。
  他能感受到这把禅杖的兴奋。
  它曾饱尝妖魔的鲜血,也曾碾碎过怪异的骨血。
  它是天生的驱魔兵器,杀死妖魔对它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般简单。
  而在花悠绮宝库里休眠的岁月,它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
  它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更多、更多、更多“魔”的鲜血。
  下一秒。
  芦屋良的身形,便来到了丸山一马面前。
  禅杖高高抬起,随后向下一挥。
  “咚!”
  极为沉闷的回响,乍然响起。
  随后是“刺啦——”的宛如指甲在玻璃上划过的声音,能令人不可遏制的头皮发麻。
  但芦屋良却面色一沉。
  他看向丸山一马的身边,这西装男仍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要说有什么变化。
  芦屋良能看见,在他身边无形的、透明的空气中,像是呈现出一道道裂缝。
  像是玻璃被打碎又没完全打碎的状态。
  下一瞬。
  极端的冰冷感,从芦屋良脑海里升起。
  “预读”在疯狂预警......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绝对会死!
  往常的“预读”,即便在极度危险时,都会出现出许多“死亡cg”,和其中极少一些避开危险的画面。
  但是这次......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纯黑的空白。
  还没等芦屋良回过神,“预读”中又出现一线曙光。
  白发男子的背影出现在他身前,男人放肆而张狂的笑着。
  “喂喂,你的对手,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