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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脚印所指的道路却在右。
方宝儿此刻若走向&quot;星星小楼&quot;,再要走回来,只怕已难如登天,何况,蒋笑民是死在他的手下,这遗书中是否有所奸谋?那&quot;星星小楼&quot;中是否有着凶险,他体力本已不支,走到&quot;星星小楼&quot;后,纵能回来,剩下的精力必定更少,是否还能抵挡那两着杀手?
他迟疑着,不知自己该走向左,还是走向右?
他若向左,能回来的机会固不少,但他若向右,则活着的机会更少,那封遗书,只怕就永远不能交到&quot;星星小楼&quot;主人之手了。
他终于长叹一声,喃喃道:
&quot;方宝儿呀方宝儿,蒋笑民既能以死换得你的承诺,你为何就不能拼死来遵守你的承诺?&quot;他咬一咬牙,终于走向星星小楼。
星星小楼,究竟是怎么样个地方?
星星小楼既然在&quot;白水宫&quot;中,是否也就属于&quot;白水宫&quot;?星星小楼的主人,是否就是白水官主?宝儿已懒得去想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反正是猜不透的。
他只是已发觉,这整个岩洞里的道路,都是光彩绚丽,有如仙宫,但此刻通向&quot;星星小楼&quot;的这条路,却是平凡而暗淡的,宝儿自别的路走向这条路,竟像是自天上的仙境突又回到人间。
这星星小楼&quot;虽然也在白水宫的这神秘岩洞中,但却仿佛自成一个天地,并不属于白水宫。
越走到前面,他越证实这想法的不错。
因为他已显见了这&quot;星星小楼&quot;乃是平凡的小屋子,那也和&quot;白水宫&quot;的奇诡和绚丽完全不同。
小楼建在高处,有粗糙的石阶直通门口。
门是开着的,门里有昏黄的灯光透出。
宝儿一步步走了上去,每定一步,心里就多了个疑问。
这&quot;星星小楼&quot;若非&quot;白水宫&quot;的一部分,那么它的主人又是谁?白水宫主又怎么会容得他在此居住?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唤道:
&quot;星星小楼主人可在么?&quot;
小楼中并无回应,却似有一阵阵浪涛声传下来。
宝儿再往上定了几步,再次晚道:
&quot;在下受命传书而来,要亲手交与星星小楼的主人。&quot;小楼中突然有了人声。
一人幽幽道:
&quot;星星小楼主人已死了。&quot;
这无疑是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清秀娇美,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漠。
冷漠的语声说出的是如此的惊人音讯,宝儿也不禁一征,失声道:
&quot;死了?&quot;
那语声没有答话,宝儿本也未曾盼望她的答话,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等到心里的震惊与失望平息。
他这趟竟是白来的,他方才那般艰难,那般痛苦所做的决定,此刻竞突然变成毫无意义。
他缓缓转过身,定下石阶,只因那遗书是要&quot;亲手&quot;交给小楼主人,主人既已死了,他只有走。
但他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首道:
&quot;那么……姑娘,你……你是谁?&quot;
那语声缓缓道:
&quot;我就是星星小楼的主人。&quot;
宝儿几乎跳了起来,怒道:
&quot;你在开玩笑?&quot;
那语声冷冷道:
&quot;玩笑,死人是不会开玩笑的。&quot;
宝儿又惊又气,道:
&quot;你……你究竟是谁?&quot;
那语声淡淡道:
&quot;我早已死了,我已只不过是个幽灵……&quot;
宝儿忍不住冲了上去。
那是间小小的屋子,青石的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屋子里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这屋子里竟似真防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就连方宝儿,也不禁打了今寒噤,顿住了脚。
只见迎面一个小小的窗子,陈阵带着潮湿购咸味的风,自窗外吹进来,海涛声,也是自宫外传出来的。
自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湛蓝色的苍穹,一朵白云,悠悠的自窗外飘过,一个少女痴痴的向白云凝注。
穿着&quot;袭黑色的纱衣。她漆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拂,黑色的纱衣也在风中飘拂。
但她的人却石像般动也不动,像是亘古来就是这样站在那里,一种神秘的死亡气息,正是从她身上散播出来。
宝儿瞧着她,也站在那里不能动了——不错,世上若真有活着的幽灵,那就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黑纱女。
她全身几乎被那神秘的黑色所笼罩露出颊边的一片肌肤,却是白如美玉。
宝儿虽然瞧不见她的容貌,却已可强烈的感觉到她那种神秘的凄艳,摄人心魄的强大魅力。
那女子仍没有回头,只是谈淡道:
&quot;星星小楼已只不过是幽灵的居处,你……你为何还要上来?&quot;宝儿道:
&quot;在下之来意,本为传送一封书信。&quot;
黑纱女道:&quot;书信?给谁的?&quot;宝儿道:
&quot;给你……星星小楼的主人。
黑纱女道:
&quot;世上哪有人要将书信传于幽灵?&quot;
宝儿道:
&quot;但……但那人并不知道……&quot;
黑纱女道:
&quot;他是谁?&quot;
宝儿道:
&quot;蒋笑民。&quot;
黑纱女突然沉默下来,只可惜宝儿瞧不见她面容的变化,也不知她面容是否还会有什么变化。
过了半晌,宝儿忍不住又道:
&quot;蒋笑民,你认得么?&quot;
黑纱女终于缓缓道:
&quot;认得的,只是……他也已死了。&quot;
宝儿耸然道:
&quot;他死了,你竞已知道?&quot;
黑纱女道:
&quot;我为何不知道?&quot;
宝儿道:
&quot;你……你怎会知道?&quot;
黑纱女道:
&quot;他若未死,岂非早已来了。&quot;
宝儿道:
&quot;但……但他为何必定要来?&quot;
黑纱女悠悠道:
&quot;他与我有约,他一定要来。&quot;
宝儿道:
&quot;但……但他或许因为别的事而没有来,你怎能断定他已死?&quot;黑纱女道:
&quot;除了死之外,无论遇着什么事,他都会来的,因为……因为和他有约的人,是我,不是别人。&quot;说到这里,她竟突然转过身来,那张神秘的,苍白的,美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面容,已面对着宝儿。
她的眼睛,那足以令世上所有男人心脉都停止跳动的眼波,也正瞧着宝儿,似乎要瞧进宝儿的心。
她一字字缓缓道:
&quot;你若与我有约,除了死之外,还有……还有什么?&quot;宝儿瞧过她那深沉如海水的眼波,在这双眼波凝注下,世上任何少女的眼波,委实都变得不值一顾。
这双眼波中含蕴的不但是无可比拟的美,而且还含蕴着无可比拟的智慧,宛如沉思的哲人。
这双跟波似乎早已洞悉一切,世人的生、老、病、死、忧愁、得意、悲哀、欢乐,在这双眼彼下都变得庸俗而可笑。
这正是任何少女所难企及之处,就算是小公主……小公主和她一比,只不过是个幼稚而天真的孩子。
宝儿只有长叹,垂首道:
&quot;不错,蒋笑民是死了。&quot;
黑纱女淡淡道:
&quot;他死了,所以我也死了。&quot;
这声音是那么平淡,但其中含蕴着叙不尽的悲哀。
宝儿霍然抬头,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瞧出她的悲哀,他突然发现她的智慧,就是从悲哀中淬炼升华出来的。
蒋笑民本已&quot;无情&quot;这少女之&quot;无情&quot;,看来更甚于蒋笑民,又有推知道他们&quot;无情&quot;中的深情,竞浓得如此化不开。
黑纱女的眼波仍瞧着宝儿,宝儿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是多奇怪,这少女原是陌生,宝儿却觉得她似很熟悉。
这少女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宝儿却觉得她就坐在自己身畔,他几乎可以将她拥在怀里,安慰她的悲哀。
但他却只是摸索着自怀中取出了那封信,那封信干了又湿,湿了又于,几乎已变成了一团。
宝儿道:
&quot;无论如何,这封信总是交给你的。&quot;
黑纱女道:
&quot;我的,你的,现在又有何分别?&quot;
宝儿道:
&quot;你……你难道不想瞧瞧?&quot;
黑纱女道:瞧瞧也可以,不瞧也可以,又有什么分别?&quot;宝儿道:
&quot;但……但我既已将信送来,你……&quot;
黑纱女道:
&quot;那么,你就念给我听听吧!&quot;
宝儿急道:
&quot;这怎么行?&quot;
黑纱女道:
&quot;为什么不行?&quot;
宝儿道:
&quot;这……这是你们的秘密。&quot;
黑纱女道:
&quot;秘密,死人还有什么秘密?&quot;
宝儿怔了半晌,只得叹息着将信拆开,他但愿水滴莫要掺乱了信上的字迹,他要将这封信完完整整的保存着。
因为这封信正象征着生死不渝的真情。
但他却再也想不到,这封信竟是张白纸。
蒋笑民那么郑重交给他这封信,信上竟没有一个字。
宝儿站在那里,完全征住了。
黑纱女神情却仍是冷摸的——她的人虽未死,她的心却真的是巳死了,她只是淡谈的说道:
&quot;很好,这封信我总算已瞧过了。&quot;
宝儿道:
&quot;但……信上……&quot;
黑纱女道:
&quot;信上的意思,我已完全明了。&quot;
宝儿瞪大眼睛,道:
&quot;你明了?这信上根本没有字呀!&quot;
黑纱女道:
&quot;这封信我不必看,也知道他的意思。&quot;
宝儿忍不住问道:
&quot;什么意思?&quot;
黑纱女道:
&quot;他将这封信交托给你,只不过是要我见你一面。&quot;她淡淡的说着,宝儿却越想越吃惊,此刻几乎连手里的信都拿不稳了,忍不住失声道:
&quot;见我一面?他为什么要你见我一面?&quot;、
黑纱女道:
&quot;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quot;
宝儿道:
&quot;什么原因?&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