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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

漆黑一片的地下走道里,她根本看不清猫在哪里,完全凭借着感觉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感觉面前已经没有猫在带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摸索试探着前行。

但是好在这地下的走道是狭窄的单向通道,仅仅容得一人行进往来,也没有多余的分叉,所以只需要顺着路走,便能顺利前进。但这样也就同时意味着,前后不管遇上什么,都只能硬生生正面交锋对抗,谁都没有躲避的余地。

猫怕她没紧跟上来,自己走得快的时候,便稍微停下来去等于微尘,每次转过头来看她,都是两只袖珍灯笼忽然闪现,于微尘起先因为还笼罩在玄木青眼里的阴影被吓到,后来觉得好玩又好笑。

走道里面充斥着非常嘈杂的声音,仔细地听辨又不像回声,反而好像就在近处,就在耳边。于微尘一开始不去在意,但那种窸窸窣窣、如同无数的蛇类爬行时摩擦地面的声音十分折磨人,堵住耳朵也没有用,简直令人抓狂,于是问那猫道:“这走道里面堆积了多少玄木青眼?怎么这么吵?”

“有一些,但不多。”猫说。

地下走道实在过于压抑逼仄,于微尘一时难以适应,便去掏腰间的百宝袋。

猫转过头去,就看到于微尘将一个晶莹剔透的明珠托在手中,在漆黑狭窄的空间里,散发出如同明月一般的光芒,将她们身边都亮起来。

于微尘看到猫那双玉黄色的眼睛里有些痴迷之意,便从它眼前移开,用自己的脸替换,面对着猫说:“不打火,用这个照明可行否?”

“可。”猫眨了眨眼睛说。

于微尘实在不想露财,她知道自己百宝袋里的那些东西在妖市里的价值,猫也知道。

两次入玄木林,她就已经成为这猫潜在猎取的顾客,或者说,是猫背后雇主的顾客,所有入林者都是。

她们彼此心照不宣地做生意,嘴上不谈价钱,却要在妖市里才商量,如此着急揽客,不可能不查客人的出价,为钱为人?都有可能。

猫在林中观察了于微尘这么久,选定揽她,又在玄木树上的时候蜷在她怀里,弄清了百宝袋的真材实料。按道理说,她人已经到了他们的地盘,而且玄木林吃个人更是易如反掌,直接劫财杀人不比让猫带她进妖市里做生意要方便得多?又或许出价做生意只是个幌子。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于微尘暂且不再去费心思猜,或许真如猫所言,自己的疑问可以在妖市里得到解答。她原本就孤立无援,只凭一把刀和一身杀敌的本事,她要一个人走到妖市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更不用说去帝城绝音宫了。现如今她只能且走且看,一切见机行事,即便是落在对方的手里,只要能想办法活下来,其它的事情可以不必预先猜测,给自己徒增忧虑。

夜明珠将走道照得清楚,于微尘看见走道的壁面全部是盘根错节、绞缠勾结的树根,那些树根就像是活蛇一般,一点一点、慢慢吞吞地相互缠绕、相互攀绞在一起,树根之间摩擦的声音很是粗厉奇怪,无数的树根在地下如是活动,裹绕成这样一条地下走道,仿佛不是人从走道穿行而过,而是树根形成走道允许人暂行其中,那些活着的树根裹成一个囚笼,将人困在其中,何时阻困,都凭它们意愿。

又跟着猫走了很久,于微尘忽然依稀听见了人声从走道前边传过来,正努力分辨着是幻听还是确有其声,猫停了下来。

“有人在说话?”于微尘问它。

“不能过去了。”猫看着前面说道,“得绕道。

“这里能绕道?”于微尘看着周围严密缠绕的树根说道,“来,你耍一个给我看看。”

猫懒得理她。

只见猫转身爬上走道的树根墙壁,倒行着爬到走道顶面,那顶壁便慢慢豁开一道口子,透入一线眼熟的幽绿色的微光,同时,那道豁开的顶壁还有细雨漏下来,看来外面是下起了雨。

“在后面跟上。”猫说着,便从那道口子钻了出去。

于微尘暗暗摇头,受制于猫,没有办法,还不是人家说怎么走自己就得照办?不清楚走道前面是什么人,于是只好跟着猫翻了上去。

仍然还在玄木林之中,林中已经下起了小雨,于微尘抬起脸、张开手去淋这雨,把先前那被瘴气腐蚀过的伤口冲一冲。

她又想起来书里记载的“十里玄木林”的说法,这真是低估了茫渊妖域,要么是写这本书的人根本没来过玄木林,纯粹胡诌,要么是这片玄木林在这些年里不断生长拓宽。看过这地底下活的玄木树根以后,于微尘更确信玄木开拓的可能。

“地道前面那些是什么人?”于微尘问道。

“蟜民。”

“为什么直接避开他们?相互让一让不就可以过去了吗?”

“你看你,又天真了吧?”猫嘲笑道,“你是不了解蟜民的性子,在这种走道里一旦同他们正面相遇,他们会认为是我们夺道,很容易起冲突。”

“蟜民的性情这么暴躁?”

“也不全是性情的缘故,这是他们向来的习惯。”

“什么习惯?”

“嗜杀的习惯。”

猫招呼于微尘赶紧离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