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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黄鸟1

几个浣衣女未曾被人搭过话,个个羞不自禁,又略显好奇地盯着小渡瞧,其中泼辣些的回道:“没什么名儿,我们平日里就唱这么些歌儿。”

若负声轻声哼了一段,“是不是这样?”

其中一个浣衣女道:“有个地方错了。”

若负声不信,问:“真的吗?”

玄悲邻握着油纸包在原地等,双眸遥遥望着溪边方向。若负声起初与浣衣女们主动攀谈,那些浣衣女本畏缩羞赧,经过一番你教我学的习曲,这才慢慢断断续续与她交流起来,若负声嘴角勾着,神色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一手还在腿上合着打着拍子。

她又故意哼错了一个调子,引得浣衣女们齐刷刷掩面笑起来:“错了,错了!”

若负声佯装不知:“哪里错了?”浣衣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纠正起来。玄悲邻垂着眸子站着静静等了又等,溪边笑声反倒越发清越了,浣衣女们打着拍子,若负声则伴着拍子轻哼,咿咿呀呀的煞是悦耳动听。

米团儿趴在油纸包上,渐渐凉了,玄悲邻终于动了动,却不是去唤若负声,出于礼数家教他也做不出打扰兴致的行为,听若负声没有或是展露出半分回来的意思,他正欲原路返回,重新买一份。忽然听见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伴着轻哼的小调逐渐靠近,他抬起头,若负声正抄着手噙着笑悠悠荡过来。

“玄迟,我手洗干净啦。”若负声摊开手给他看,十指莹白修长,果然干干净净。

她从玄悲邻手中捞过油纸包,打开低头咬了一口,赞道:“味道不错。”

玄悲邻却道:“凉了。”

“那也很好吃。”若负声将团子调了个个,让没咬过的那面对着玄悲邻:“来来来,给你咬一口。”

话虽这么说,若负声却没真以为玄悲邻照做,毕竟从前无论她好话说尽,如何威逼利诱,玄悲邻一向油盐不进,无动于衷,却不料,他垂眸静了片刻,忽然低头咬了下去。

若负声捧着米团儿的手顿时一僵,笑意凝在了唇边。玄悲邻缓缓抬起头,道:“的确不错。”

若负声笑了笑正打算说话,忽然目光一凝,一粒雪白的糕屑粘在玄悲邻的嘴角,她话锋一转,指指自己唇边道:“玄迟,你这里有东西。”

玄悲邻略略迟疑,显然还记着十色城晖燕楼若负声欺耍他的事。若负声见他没动,自觉探手上前,玄悲邻在原地一动不动,若负声拂去糕屑,收回手,将沾了米屑的手拍了拍,道:“好了,走吧。”

玄悲邻道:“嗯。”

两人并肩走着,若负声又咬了一口米团儿,转了个边递给玄悲邻,道:“再来一口?”

玄悲邻静默片刻,竟又垂首咬了一口。

若负声眨了眨眼,心道:“难道玄迟喜欢吃这个米团子?”她又掰下一块分给小渡,道:“玄迟,你看见刚才那个房子了吗?”

玄悲邻缓了缓步子,道:“什么?”

“那个宅子,露出来的飞檐雕成兽口的模样,上面的牙却少了一颗,这不是仙门中很忌讳的大凶之兆吗?”

玄悲邻道:“是。”

若负声道:“更稀奇的是,我方才问了,她们说那里住的就是镇守这里的仙家。玄迟,你以前遇到或是在书籍上见过这样的事情吗?”

玄悲邻微微摇头。

既然他都不曾耳闻,那多半是没有先例的。若负声道:“不如我们去看完灰房子,再到那座仙府走一趟?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玄迟,你说怎么样?”

玄悲邻道:“好。”

两人依照镇民的指引找到那间灰瓦房,房前稻草堆上趴了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他左手勾着一只酒坛,酒水顺着稻草往下淌,若负声站到门前,挡住了阳光,那人头也不抬,赶苍蝇般摆摆手:“走开,走开!”

若负声轻叩屋门,半响没有人应声。她倒转刀鞘,碰了碰草垛上的人,寻问道:“这屋里住的谁?里面有没有人?”

那人不耐烦道:“不知道,不知道。”

若负声笑意不变,了邪无声悄然出鞘半寸,又问了一句,那人阖着眼翻了个身,一径摆手连话都懒得说。她笑吟吟一刀将半人高的稻草堆劈作两堆,刀光擦着那人布袖而过,道:“现在呢?你知不知道?”

玄悲邻眉尖蹙了蹙,想说什么又恢复了平静。

那人一副醉态,听见耳畔声响,抬眼一看,酒意顿时下了八分,浑身不由一抖,扑通一声从稻草堆上滚下来。

若负声见他这般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顿时捧腹哈哈大笑起来。那人缩在脏兮兮的墙角哆哆嗦嗦,惊疑不定道:“你,你们是何人?”

若负声刀鞘挑起他的下颔,指向一侧,笑问道:“我们来找这屋的主人,你认识吗?”

他浑身一颤,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不,不认识。”

“是吗?”若负声倏然声音吊高,那人呼吸也随之吊起来,却仍是咬着牙,摇头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绝无欺瞒!”

玄悲邻道:“走。”

若负声哪里看不出这人睁眼说瞎话,握刀的手微微一收,旋即放开,跟在玄悲邻后面走了几步,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随即收回视线。

两人离开那条窄巷,若负声捏捏眉心,平静道:“他在说谎,这条街户门紧闭,只有他一人,普通人不可能随便在别人家门前趴着,不合情理。”

玄悲邻道:“我知。”

若负声道:“所以我们应该继续问下去。”

玄悲邻侧目看她,道:“如何问?”

若负声笑了笑,道:“还能怎么问?”

旋即她又道:“这下好了,线索断了,不然回头找指路的镇民看看?”

玄悲邻道:“不必,原地等。”若负声见他往岔路口躺在木摇椅上的老翁的方向走去,她抱着了邪在原地等候,不经意回头一瞥,灰房前那摞稻草上已经没人了,路通南北,他们就在南面,那人定是往北跑了。

若负声看了看玄悲邻的背影,霍然拔腿便往北追,果真不出所料,那人摇摇摆摆,踉踉跄跄没溜多远,若负声脚步飞掠,从天而降,正正落在他面前。

那人酒后满身虚汗,一通急跑,不多时,便气喘嘘嘘,脸涨得通,但他不敢停下来,闷着头往前走,忽地一柄比子夜还要漆黑的刀挡在他身前,乌黑沉凝的刀面清晰倒映出他大汗淋漓狼狈不堪的模样。

若负声见他一副张皇失措的样子,笑嘻嘻的道:“别跑呀,跑有用吗?”

她笑容可掬,那人却敏锐察觉到她与先前不同,眼中寒光毕露,定定看着他,像是在琢磨什么毛骨悚然的念头。他心中咯噔一声,觉得大事不妙,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不,不跑了。”

若负声微微一笑,转着刀,从善如流点点头:“我再问一回,你认不认得屋主人。”说着,刀尖压上他的脖颈,恰到好处地留下一线白痕。

那人抖着腿肚,斜眼看了看贴着颈侧的了邪,低声犹犹豫豫道:“你,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若负声挑眉,讶道:“你很本事嘛,居然和我讨价还价?”

男人慌忙摆手:“不敢不敢。”

见他脸色发白,嘴皮抖得厉害,若负声笑吟吟拍拍他的脸颊,亲切道:“你别怕,怕有用吗?”

男人咽了咽口水,道:“没,没用。”

“嗯。”若负声直起身,居高临下微微一笑,道:“我的耐性有限,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得屋主人。”

“吁——”男人犹豫不决,最终似是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我就是。”

这时,小渡叽叽一叫,若负声抬眼一看,见到不远处出现一抹人影,她动作飞快把了邪一收,换作一脸和蔼,拍拍那人道:“兄台,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松了口气,刚站起来,猝不及防被她一拍,差点又跪下了,小心翼翼看了看她,道:“我……我叫江汉。”

玄悲邻来到近前,他看向江汉:“老人家说屋主时常趴在草堆上饮酒作乐。”

若负声语道:“他方才已经承认了。”

玄悲邻道:“你威胁他了?”虽是疑句,语气却颇为笃定。

“哪能呢?不过是江汉为我的诚心和人格魅力所折服!是吧?”若负声胳膊肘拐了一下江汉。

江汉被她捅得痛得一哆嗦,叠声道:“是的,是的!”

玄悲邻道:“对不起。”

“啊?”

玄悲邻坦然道:“误会你。”

“没什么,反正我一向被人误会。”若负声脸皮也不红一下,她转头看向江汉道:“我们想向您打听一个事。”

江汉暗暗揉着胳膊,道:“什么事?”

若负声道:“邪灵恶鬼,走尸妖魔,越怪异越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江汉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有些了悟,一口气才算舒到底:“去我家吧,我详细说给你们听。”</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