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天色近昏,万迭云山,不日两人在赶至约定会合的景晗城。
城中最体面雅致的酒楼内,大堂雕梁精致,画栋飞云,碧栏轩窗,人声鼎沸,红台上青衣吟诵弄姿,伙计呦喝应承,忙得脚不沾地,有人品着佳肴美酒,不免与旁人闲谈几句。
“应曦宗主?最近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家吵来吵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嘿,我倒觉得无风不起浪,没准儿?是真的!”
“大家都清楚应曦宗主是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定是有人污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他背后做没做龌龊事!”
“子诚兄这话说得中肯!我看呐,八九不离十!这丑事被人捅出来,看他日后还如何立足!”
“而且听说应曦宗主一直没娶妻……你们说是不是……?”
“人家也一直没有回应,我们在这也议论不出什么。”
“反正都是名门的事,我们也操不上心,插不了手,不关咱们的事!吃菜吃菜!”
一处僻静角落,二人大半身影都被花瓶繁盛的木叶挡住,同样,视线也是如此。若负声指尖转着杯口,悠悠道:“玄公子,你以为如何?”
玄悲邻眼也不抬,“不如何。”
若负声支着下颔,啧道:“如今成无弦嗜好虐待少男少女的流言甚嚣尘上,说是没有人背后推动,我还真是不信,就是不知他开罪了谁?有人亲眼所见,满身伤痕的少年祼露着身子从他的寝殿里跑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啧啧啧,这人手伸得长,又有手腕,成无弦好赖也是个宗主,两虎相斗,我还真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玄悲邻看她一眼:“你亲眼所见?”
若负声嬉皮笑脸:“我亲耳所闻。”
玄悲邻淡道:“口口相传,何足为据?”
若负声摇摇头:“玄迟,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死板,少了太多乐趣。”
玄悲邻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这时食客们话题调转,道:“哎,前不久你们谁去京陵观开碑礼了?听说建得那叫一个美伦美焕,尤其是主殿那可真是华壁玉瓦,精美绝伦,各家各门都派了代表去呢!”
“我们倒是想去呢,人家哪能想到给我们这些小人物发贴子?”
“以前我倒进去过,啧啧,那么大一座仙府,听说被毁了七成,这才过了多久啊,就重建落成了,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说起来,容家新宗主倒也真是个人物。”
“你是说容钰?之前祭会她就年年第拔头筹,我就觉得此子他日必成大器!可惜咯!断了一臂,也不知她仙途能走多远……”
“说来容家是近日双喜临门呀!”
“何来双喜?”
“京陵开碑,此乃一喜,大败姬韩二家联盟,此乃二喜,不是双喜是什么?”
“是矣是矣,萧家临时倒戈也算明智,赵家打着肃清的旗号把姬家老巢给一锅端了,从此仙门七大家族怕是要少一个咯。”
“姬家百年名门,说倒就倒,说没有同气连枝的内奸里应外合打死我都不信!”
“……你们说,鬼铃搜出来没有?”
大堂霎时一静。
半响,有人小心翼翼道:“没听到风声呢。”
“八成只是晃子,名门恩怨是是非非,不是咱插得上手的!”
有个少年修者听到此处,义愤填膺道:“就没主持正义吗?”
众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谁去主持?不论鬼铃之事真假,就像当时剿杀风云王若负声一样,人家至少口号喊得响,名正言顺!在姬家事里掺一脚,就萧家搭上容家弃暗投明,还能及时止损,我们这种进去,一准被碾成渣渣,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谁敢做啊?……哦,对,还有真有人敢,风云王敢,可她死了。”
那少年不依不饶:“就算如此,名门又不止赵家和容家两家,旁的名门不管管吗?”
“咳咳咳咳咳咳,小兄弟是才出山吧?怕不了解情况,五大家族,哦不,不算九最城玄氏,如今已是四大家族了,会稽赵氏琴川姬氏已去其二,余下的终年隐于芜花泽的郁氏微生氏,都是药修,云氏几乎不问世事,一向以除邪卫道为己任,说白了有些过于刻板严正,此事尚不明朗,他们必不可能出手干预。”
少年垂头丧气:“怎么这样……”
若负声扑嗤一笑:“刻板严正,看来诸家对于云氏的印象都一样。”
她呷下一口茶,又凝神细听。
大堂里男修们议论声渐渐小下去,女修们窃窃私语便清晰可辨:“说起来融月道君早已过冠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娶妻?可心有所属?”
“这……融月道君一向洁身自好,倒真从未听说过他有心上人。”
“融月道君样貌温雅和煦,我更欣赏却是他除奸扶弱乐于助人的性子!若是他向我下聘,我一准儿答应!”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在心底微讽:“人家哪知道有你一号人呢?还下聘?”
正在这时,户牖翠帘翻动,有人打帘而入,女修们目光顿时凝了过去,进来的人袍角绣着浅色云纹,后腰别了个小葫芦,一张娃娃脸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凶巴巴的,但因为脸长得过于可爱,倒让人反感不起来,他身后的人正是他们刚刚还在议论的融月道君。
他们在大堂里环顾一圈,若负声招招手,曲星河顿了顿,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那走去。
四人会合,若负声招来伙计道:“可以上菜了。”
伙计得令退开,她又道:“仙门可有什么事发生?”
曲星河看了眼她,道:“虞家常家表示了感谢,也差了人在查失踪之事,只是京陵那里……”
若负声面色如常,笑道:“容钰是不是向你打听我来着?”
曲星河点点头:“不错,她还说再遇见你必不对你客气,叫你绕着点道儿走。”
玄悲邻眉目微沉,若负声扑嗤一笑,道:“她还是老样子。”
曲星河道:“我看她说这话的模样,很是认真,不像随口一说,你好歹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