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娅说道:“呵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救过她的命。”
“怪不得呢,还带着孩子过来,直不懂规矩。”李宁咏把对方看做了习惯了美国生活的中国人,虽然说不上蔑视,但却带了几分轻看。”
进到屋里,又是一番寒暄, 秋云向老爷子说了祝福的话,然后坐下和老人摆谈些家常, 张大炮人老心不糊涂,尽管第一次看到秋云,,但印象非常不错。本来张晓兵想逗弄蛮蛮几句, 谁知蛮蛮竟不买账,还煞有介事的说道:“你家还挺大的,就是没有玩具,不好玩。”
坐了一会儿,蛮蛮急着上厕所,小娅带着她进去,就回到客厅说道:“这孩子还蛮可爱的。”
秋云不好意思说道:“就是太闹,一刻也不消停呢。”
张大炮道:“小娅小时候也闹,鬼精灵一个。”
张晓娅被掲短,不依道:“爷爷,我哪里闹,乖得很。”
张大炮笑起来:“乖的是你哥,你呀是怪得很,凡事总喜欢问个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哦。”
几个人说着话,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蛮蛮“啊呀”的声音。
原来蛮蛮从厕所出来,循着味道溜达进了厨房。
张家的厨房和一般家庭不同,在房子后面单独开辟了一处地方,平时油烟什么的一点飘不进房子当中。
蛮蛮最先看到的是正在剖鱼的侯海洋,看着砧板上活蹦乱跳的一条鱼在侯海洋的刀下去鳞、剖腹和削片,一把杀鱼刀在侯海洋的手下左右翻飞,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看得蛮蛮的小嘴巴都张成了“o”形,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啊呀”的声音。
也正是这一个叫声吸引了厨房里其他的人,大家一起看着这个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可爱小萝莉,吴立勤探出头来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这时候客厅里面的人都寻声出来,秋云忙不迭的说道:“阿姨,不好意思,这是我家蛮蛮”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她的眼睛穿过吴立勤,望向身后的侯海洋,而这时候的侯海洋还拿着剖了一半的鱼,一只手拿着刀停在半空之中。这一刻,时间仿佛完全被冻结了,两双眼睛望着彼此,完全傻掉了一般。
吴立勤站在中间想要说些什么,发现竟然情绪完全不对,她转身看到如同木头人一般的侯海洋,在看到眼前的女孩子,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这时候她抱起蛮蛮道:“走,去里面阿姨给你拿好东西吃。”她顺便把几个年轻人一起拉进客厅之中。
侯海洋看着秋云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保持住最后一份理智,轻声说道:“出去走走”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放下手里的刀,解下围裙擦了擦手,一言不发的穿过客厅出门,秋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众人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已经在心里明了了关系,就连蛮蛮此时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面。
两人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直到一点也看不见张家的房子,侯海洋才转过身来,一把抱住挣扎的秋云,鼻子酸痛的厉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秋云挣扎着想一把推开他,可是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臂膀还是宽,胸膛还是那么热,那种久违的男人的气息让她越来越无力。
秋云设想过无数种两人相见的场景,甚至想过侯海洋已经成家立业,很早之前,她是想质问,离婚以后她完全是愤恨,直到车祸以后在催眠的状态下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才总算想到放下,但不论如何,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这个至今放不下的男人,是她生命里的唯一。都说是“爱到深处无怨尤,情到深处人孤独”,爱情给人带来的,总还是人生最珍贵的礼物。
有种久别重逢刻骨铭心,有种久别重逢撕心裂肺,有种久别重逢相顾无言,有种久别重逢沧海桑田。
等两人情绪稳定下来,秋云带着哭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你的影子。”
侯海洋道:“怪我,都怪我,要是我当年不是自尊心作祟,你如今也不会嫁给他人。”
秋云奇怪道:“嫁给别人”
“其实我见过孩子的父亲,人不错。”
“你在哪里见过”
侯海洋这才把那次带孩子游泳的事情说出来,他在张家厨房第一眼见到孩子就认出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因为那种可爱的印象实在太深。
秋云道:“你知道不知道孩子叫做蛮蛮”
“我知道,怎么了”
“蛮蛮孩子全名叫做秋小蛮,马上就7周岁了。”
侯海洋这时候才想过来,“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反正孩子姓秋,不是姓侯。”她有意气他。
两个人边走边诉说着往事和情话,侯海洋的故事简直是一部小说,秋云的故事更像是一个传奇,最后侯海洋给了秋云一个深深地吻,神情说道:“嫁给我吧,我不能再让你离开。”
秋云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道:“现在不行,我在美国还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处理。”她眼前又浮现出韦德最后的那张脸,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心里默默说道,有些人不能白死。
“等我三年好不好”秋云恳求道。
侯海洋望着秋云的眼睛,他看到了这双眼睛中不该有的沧桑,心疼说道:“有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
秋云坚定地说道:“我想和你一样,成为一个坚强的勇敢的人。”
真正到了拜寿的时候。
先是张家的人挨个给老人送上礼物,然后敬祝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接着是侯海洋、秋云、李宁咏分别送上自己的祝福。
在大厅当中,张晓兵和张晓娅把老人所有的照片制作成幻灯片,并配上讲解把张大炮解放以后遇到的风风雨雨变成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人生。
吃过午饭,还有一大把时间,也不能总是聊天。
还是由张晓兵提议由在座的年轻人当场把这个故事变成一个戏剧,张大山负责拉二胡,吴立勤负责画外音,侯海洋扮演张大炮,秋云扮演张大炮原配老婆,李宁咏临时客串张大炮的解放以后渴望休妻再娶的岭西姑娘,张晓兵扮演秋云的追求者,张晓娅男装扮演张大山,甚至脸蛮蛮都被装扮成小时候的调皮的张大山。
张晓兵争取张大炮的角色,说道:“我才是张家的男人嘛,怎么让外人来演”
可惜这个争辩立马被张大炮否决了:“我看海洋演我合适啊,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霸气。”
二胡声响起的时候,故事的第一幕开始,是张晓兵和秋云的戏份。
张大炮老婆一把屎一把尿把大山拉扯大,村子里的放羊娃二蛋看她可怜,经常送些吃的,还帮她赶走了流氓,张大炮老婆很感激他,经常缝了新鞋,悄悄送给他,这让二蛋产生了误会。
侯海洋和秋云的第二幕开始。
那是张大炮解放后回家,粗暴的打跑了痴心妄想的二蛋,不过看到自家的黄脸婆,心理却十分别扭,可怜兮兮的张大山蛮蛮依偎着妈妈,对这个爸爸既害怕又好奇。故事的高潮部分是秋云找到了部队的政委给张大炮做思想工作,给他讲什么才是真的封建婚姻,不能抛弃糟糠之妻。
故事的第三幕:
张大炮幡然醒悟,毅然决然地和岭西姑娘分手,并祝福她得到幸福。
故事的第四幕:
张大炮当上了县长,兢兢业业的工作老婆养儿育女,继续把大山拉扯大。十年dong乱里,老婆不离不弃的陪在他的左右,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最后一幕:
不知何时,白发爬满了两位老人的头,张大炮守在老伴的病床前失声痛哭,曾经以为的爱情轰轰烈烈,到头来才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几个年轻人的表演真是错漏百出,一出真实的舞台剧完全变成了喜剧,而随着剧情不断地深入下去,特别是侯海洋和秋云两人,在经历过各种人生的苦难之后,越来越接近角色本身,道最后还赢得了大家的热烈鼓掌。
张大炮看着这个舞台上的被塑造的另一个自己,似乎真的触动了生命那根久久不动的心弦,恍惚之中他似乎回到了硝烟弥漫的年代,在侯老团长的带领下,用一个营的部队,抵挡住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任凭敌人的炮火多猛烈,就是攻不下小小的山头,他站在最前线,举着大砍刀,督促着向敌人猛烈开火
时间过得飞快,白昼逝去,黑夜降临。
张晓娅冲着众人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把毛毯盖在爷爷身上,不知不觉天已大黑,这出戏剧整整演了一个下午,到晚饭过去,已经入深夜。
蛮蛮困倦的趴在秋云的怀中进入了梦乡,秋云看着孩子抱歉的告别,侯海洋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到了车前,秋云很自然地把孩子递给侯海洋,然后去开车门。
张晓兵把人送到门口,站在大门前面,看着三个人在微弱的月光里融合成一个影子,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李宁咏站在他的旁边,目送着一段死亡了的爱情。
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像是调皮的孩子眨着眼睛,又像是童话里温暖的港湾,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等待着风雨过后的男人和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