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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5章 孤忠空掷万骨枯,一将难酬九泉羞

第3795章 孤忠空掷万骨枯,一将难酬九泉羞

杀!

任峻一声令下,伪装成张辽部的曹军如同猛虎出闸,向赵云营地之外的哨卡,发起了猛烈的突袭。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激烈。

而且似乎很是顺利。

顺利得让任峻都不由得惊喜万分!

难道是世子总算是对了一回?!

任峻就感觉像是看到了熊孩子的距离及格线就差一分的试卷,似乎希望就在眼前!

箭矢破空,刀剑碰撞,火光在夜色中窜起。

赵云的部下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显得有些混乱。

任峻按照计划,指挥部队猛打猛冲,刻意制造出张辽部寻衅报复的假象,甚至让士兵用半生不熟的并州口音高声叫骂。

袭击持续了约一刻钟,眼看赵云营地方向号角连鸣,显然援军正在集结。

任峻知道,第一步已经完成,该进行第二步了。

撤!向西向撤退!

任峻下令道,带着部队往张辽营地的方向撤退。

部队迅速脱离接触,装作偷袭得手后仓皇撤退的模样,但撤退的路线,却是偏向张辽部营寨的方向,并且沿途丢弃了一些刻意准备好的,带有张辽部特征的杂物。

一切都似乎很顺利,被激怒的赵云部骑兵很快追了上来,喊杀声震天。

任峻心中暗自紧张,一边命令部队狼狈后撤,一边密切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他看到赵云部的追兵开始沿着他丢下的那些器物路线而来,似乎已经被成功挑起了怒火。

快!再快些!把他们引到张辽营前!

任峻催促着。

计划似乎正在顺利推进。他甚至开始幻想,当赵云的追兵与张辽的守军撞在一起,会发生何等激烈的冲突?

或许,世子的计策真的能成功?

如果能成功,那真是一场泼天之功!

最为理想的状态,就是张辽以为赵云等人是要来袭杀的,然后张辽和赵云两支部队拼一个两败俱伤!

次一点的结果,就是打了半天,残骸遍野之后,赵云张辽才发现有问题,中计了,但是已经晚了,伤亡重大,只能撤兵……

如此一来,即便是骠骑大将军斐潜亲自率领大军前来,邺城上下也有足够的信心和士气进行抵抗!

世子说得对啊!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任峻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果然执行就是对的!

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考虑那么多,先执行!

任峻为自己之前怀疑曹丕而感觉到了一些羞愧……

忠诚!

如果连任峻这样的亲近将领,都不愿意听从曹丕的号令,那岂不是邺城上下都无人可用了?

所以这一次的成功,也是最好的示范!

只要执行,令行禁止!

不折不扣,忠诚至上!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张辽部营地外围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任峻正准备下令带着部队寻找机会脱离战场,让开通道,以便坐山观虎斗之时——

异变陡生!

还没等任峻发出什么号令,在洼地两侧,原本寂静的土塬和灌木丛中,突然火把大亮,如同繁星骤落,四周顿时大放光明!

紧接着,震天的战鼓声和牛角号声,轰然而起,掩盖了一切喧嚣!

风!大风!

似乎有人高声呼喝。

无数支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如同死亡的暴雨,向着正在溃逃的任峻所部覆盖而来!

怎么肥四?!

任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从两侧如同潮水般涌出的骠骑骑兵,他们甲胄鲜明,队列严整,哪有一点慌乱的模样?

火把的光,在夜色中跳跃,映照出骑兵们冷峻的面容,以及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

有埋伏!

我们中计了!

惊恐的呼喊声瞬间在曹军中炸响。

快逃!将军!快逃!

任峻身边的亲兵嘶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任峻下意识地挥舞战刀进行格挡,一支流矢擦着他的臂甲飞过,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环顾四周,只见自己的部队已经乱成一团。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有人试图结阵抵抗,却被更多的箭矢射倒;有人丢下兵器,跪地求饶;更多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洼地里互相冲撞,践踏着倒下的同袍。

那些伪装成张辽部的杂色旗帜被丢弃在地,被慌乱的人群踩踏得污秽不堪,仿佛在嘲笑着这个拙劣的计谋。

稳住!结圆阵!向邺城方向突围!

任峻嘶哑地吼道,试图重整部队,他的命令在震天的喊杀和战鼓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他挥舞着战刀,砍倒两名冲近的骠骑骑兵,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看到自己的一名老部下,试图组织起一小队盾手,却被一阵密集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倒地时就像是破口的陈旧粮袋。

任峻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一阵剧痛。

这些跟着他的私兵部曲,许多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屯田兵……

他们本应在田野间耕种,而不是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白白送死。

忠诚,执行……

任峻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这几个字。

曾几何时,这信念如同磐石般坚固,支撑着他度过无数艰难岁月。

但现在,它却像一根冰冷的铁链,将他拖入这绝望的深渊。

任峻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兖州屯田时的一幕……

那时他刚被任命为典农中郎将,负责开垦一片荒芜的土地。一名属吏建议他改变传统的轮作方式,尝试新的作物搭配,以提高产量。

当然,所谓新的方式,就是关中的新技术的委婉说辞。

那名属吏跪在地上,言辞恳切:任将军,此地方圆百里,土质特殊,若依古法,恐难有收成。小人祖辈务农,略通地性,愿以性命担保新法可行!

任峻当时如何回应?

他记得自己板着脸,摇了摇头:朝廷典制,岂可轻改?我等只需依令行事,确保粮草无虞即可。先执行,一切等执行了之后,再说其他。

他拒绝了那个建议,坚持按照上级下发的屯田条例执行。

结果那年收成极差。

罪名,当然就是那名属吏担了。

后来那名属吏郁郁离去。

任峻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认为自己坚守了本分。

忠诚执行命令,便是最大的功劳。

可现在,在这生死关头,那个属吏失望的眼神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或许,一开始……

不,如果当时他能多一分变通,少一分固执……

他的一生,便是被这几个字所束缚,捆绑,然后拖进深渊。

任峻试图领军突围。

悲剧一旦展开,就没有那么快结束。

箭雨稍歇,但更可怕的冲击接踵而至。

骠骑骑兵如同铁流般冲入混乱的曹军阵中。

任峻看到一名骠骑军军校,手持长矛,冲锋在前,矛尖轻易地刺穿了一名曹军盾手的皮盾和胸膛,将其击杀当场。

鲜血喷溅在夜色中,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快走!快走!

任峻在护卫掩护之下,急急奔逃。

有骠骑骑兵朝着任峻射击,任峻疯狂舞刀格挡。

他的武艺本身就不算太好,此刻更是左支右绌。

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大腿,剧痛让他几乎跌下马去。

或许原本这箭矢就不是为了射他,而是为了射马……

箭矢深入肌肉,鲜血迅速浸湿了裤腿。那是一种钻心的痛,伴随着肌肉撕裂的触感,让他每动一下都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