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沈约道:“南天竹原本也该是你们的人罢?”
他看向一众部属,斜插入鬓的长眉翩然欲飞,大声道:“什么灵应侯,本将从未听闻,竟然还装神弄鬼、以妖术惑人,定然不是天子亲封。且随本将进去,若真是矫诏自立的逆贼,待剿灭之后,人人都能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哪怕是你们这些罪囚,也定能蒙恩赦免,也免得再去边关送死,化作孤魂野鬼,不能还乡!”
除去高子玉与抹额青年手段凶残之外,不得不说这些罪囚个个都不是善茬,下手之狠辣,竟连个重伤的活口都没留下。
他看着刘屠狗和张鸢,苦涩道:“许逊去追杀南天竹,高子玉却突然反叛,且有一名强援相助,靠我自己已经很难完成使命,只能把你们引来,先把水搅浑再说,一边寻找机会,一边等待援兵。我逃跑后其实并未走远,意外发现了你这个许、高二人连同我在内都不知道的副使,至于军部怎么也插手进来,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刘屠狗一愣:“诏狱客卿?”
行不多时,一座宏伟庄园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一对价值连城的墨玉麒麟镇守阶前两侧,两扇黑漆兽首大门赫然洞开,门前静静地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内中却无烛火点亮。
说话间,张鸢、陈洪玉等人已经陆续走进了院子中。
大家相视一眼,俱是心照不宣。
张鸢不耐烦道:“既然如此,暂且合作如何?宁可错杀,不要错放,先料理了那几个不知根底的搅局人,之后各凭本事,说到底,今日只不过是诏狱和军方之间的小小龌龊罢了。”
二爷咧嘴笑道:“呦,这不是沈大公子么?还真是巧遇。”
“迷狐谷灵应侯封现世,其实并无太大凶险,本来诏狱的打算是以押送犯人的名义掩人耳目,途径此地时秘密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至宝。可不知为何先是南天竹异动在前,又有高子玉反叛在后,整个谋划都被打乱。”
门上出人意料地没有牌匾,门内情理之中地立着一座巨大影壁,只是上头并无用以装饰的壁画,已经泛黄的白墙上沾满经年的尘土,遮掩住几行颜色暗淡的草书,朦朦胧胧地教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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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玉年老而书生意气不减,闻言更是点头赞叹道:“巍巍大周,英杰何其多也!”
张鸢寥寥几句话说完,无论军卒还是罪囚,每个人的神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渣滓,用来探路都难放心,只好被重新上铐,尽数留在这个院子里。
诏狱幸存的什长正是之前被刘屠狗一脚踹飞的那个,二爷那一脚可以说是救了他。也因如此,这些军卒都愿意听从‘刘副使’的命令,而丝毫没有理会沈约这个客卿。
这可当真是一团乱麻!
“只是怎么从未听闻过这位侯爷?”
你意已决,我复何言?
幻境一破,道路就总有走到头的时刻。
二爷闻言洒然一笑,抬腿迈过门槛,进入到门厅中月光不能触及的阴影里。
张鸢没接二爷的话茬儿,诏狱的援兵来不了,就等于他的援兵也来不了,至少不能很快来。
刘屠狗正色道:“我只是副使,一切还要许逊做主,不过高子玉必定是叛徒无疑,你们要杀这位‘竹杖撑天’,我可以助一臂之力。”
浓重的黑、静默的红,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诏狱这边儿先是有四名军卒被抹额青年与高子玉袭杀,又在随后的短暂混战里死了六个倒霉蛋儿,如今只剩下一名什长和十一名军卒。
诏狱与军方掰手腕,南天竹、高子玉与抹额青年立场不明,再加上真真假假难辨虚实的沈约沈大公子,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的刘二爷头一回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最看不得这类阴谋算计的边军百骑长冷笑道:“想必你比这个狗屁副使知道的要多,此地是什么地方,诏狱又有什么图谋?要是还想耍花样,本将不介意多宰两条狗!”
沈约闻言笑道:“痛快,二爷怎么说?”
刘屠狗指着一旁的陈洪玉,很不厚道地笑道:“别说你我,即便是这个没有丝毫修为在身的老头子,谁又敢保证不是某个势力的棋子?”
他使劲儿摇了摇头,迈步绕过了这座奇特的影壁。
他又看向刘屠狗:“就像这位二爷说自己是副使,我同样无法分辨真假。”
他转身背对众人,看向身后的正厅,继续道:“灵应侯乃是二百年前封爵的人物,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并未被记录在朝廷金册之中。这迷狐谷便是他的封地,被他以无上神通隔绝内外,隐世至今。其人早已故去,但据说他在死前曾有遗言,说留下了一件至宝于此,当于二百年后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