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抹红不显眼,色泽也不浓,躲在长发后,像两朵成了妖的红杏花,捂着嘴嘻嘻对人笑。
子徽仪带着那两朵妖花上了车,走了。
车外的白青季呆的久了,正百无聊赖,忽然听见风临的声音自车中传出:“截停他。”
那公子的车驾刚拐进下一个长街就被挡了路,漆黑车驾犹如铁关,横在路中,忽视不得。
子徽仪带的人不多,但都是丞相府可靠伶俐的人,驾车的仆从一眼便认出了对面的车,回首低声道:“公子,是殿下。”
听到那两个字,子徽仪心中咯噔一下,居然泛起一点惧。他不知道这次殿下又要做什么
他也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但按礼,他该下车对亲王行礼。
车门开启,子徽仪两只手躲在长袖中,紧张地十指合握,鼓了很大勇气才下车,走到面前尊贵的车驾前,躬身行礼。
风临已经站在那了。
子徽仪抖着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行礼道:“罪民拜见殿下,殿下安康”
身后相府仆人尽行礼俯首,子徽仪亦是。黑夜中,风临缓缓踱步上前,用无法辨清真意的笑音,对他说:“公子,好巧啊。”
子徽仪不敢抬头,小心翼翼问:“敢问殿下,无恙否”
风临道:“你很关心么。”
平淡话语飘来,子徽仪深深合目,痛苦道:“是民之罪”
风临垂眸看了他片刻,后道:“孤说过了,那与你无关。”
子徽仪却仍然难受道:“请殿下恕罪”
风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淡声道:“起罢。”
于是子徽仪直起身,垂眸执手站在那里。
眼前人仿佛笑了一下,子徽仪不确定,他低着眼睛不敢看,忐忑地等着。面前忽然伸来一个冰冷的物体,子徽仪惊而抬头,正见风临噙着笑,用一把手臂长的短刀伸来,轻轻挑起了他脖颈旁垂下的长发,探望而来。
坚硬冰冷的金属刀鞘挑开柔软乌发,那一小片肌肤再无遮挡,清晰展露在风临眼前。
雪白莹润的脖颈上,有两抹红痕,带着渐淡的余韵,对着风临嘻嘻一笑。像讥讽。
风临也笑了。气笑了。
那唇勾出的浅淡弧度是如此寒冷,子徽仪简直心都跟着颤一下。
这个时候出王府,带着这红印子,面色疲惫,步履艰难,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两抹红痕像两个巴掌甩在她脸上,狠狠嘲笑着她的愚蠢。还说别人可笑,最可笑的不是她吗。
她捧在手里碰都不舍得碰的人,原来别人可以随便亲占。
对他,她曾那么小心翼翼,曾连吻都只敢吻一下头发,那么珍惜,那么爱重。现在,他却如此轻易地给了别人。
他都给了别人。
心中岩浆翻涌奔腾,妒恨怨怒悲一起咆哮席来。
风临冷然抬眼,怀着自嘲与讥讽,对他嗤然一笑:“孤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
“下贱。”
如天降两道轰隆隆惊雷,巨响压灭所有声音,子徽仪两耳震麻,脸在一瞬白透,呆望着风临。一时间,天地都只回荡着这两个字,下贱下贱下贱
他如石立在原地,呆呆地,不敢相信:她说我什么
下贱
事实伴着余音灌入耳中,已无法拒认,子徽仪身躯钉在那里,手脚已经发麻,无心去辨别剧痛来自于何处。为人的品行尊严都在此刻为心上人所否定,为男子所有的自尊自爱,都为此二字毫不留情的泯灭了。
他茫然地看着风临,仿佛不明白这样残酷的罪名怎么会加在他的身上,巨大的疑问与无助倾覆灵魂,带来铺天盖地的绝望,那颗苦苦支撑的心在一瞬间悲冷成冰。
巨大茫然痛意间,他不受控地回想起过去的一幕。
那一年,栖梧宫芷兰殿外,小亲王来寻自己。明明栖梧宫是她的家,那个殿下却偏偏在殿外等着,要人通传,得了他允准,她才肯进。
那时他问她:“这是殿下的宫苑,殿下直接进来便是,怎么还叫人传话呢”
年少的小亲王望着他,声音轻缓,带一点羞涩,极为认真回答他:“公子矜贵,我不敢唐突。”
她站在殿中,面容满是认真和小心,似乎她面对的是一个玉做的人,只有捧在手里,不能随意对待。那样珍惜,那样喜爱。
曾经她是这样的。
公子矜贵,我不敢唐突。
下贱。
两句话碰撞,无法言说的悲哀淹没了子徽仪。
他为她付出所有,不计任何回报,身为她舍,心为她动,这幅肉与魂全舍予她,到头来,只换得她与旁人一样,骂他,下贱
原来现在在她眼里,自己已是下贱了。
风临侧脸一旁,久久不言,忽然隐约察觉一点异样,回过头来,却当场愣住。
凄清黑夜下,子徽仪双目黯黯看着她,眼中片光无存,彻底黑透,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彻底黯淡。在心灰意冷的黑中,一滴泪自右眼中慢慢蓄起,凝圆,一点点坠下眼框,在她的注视中,缓慢滑落。
是泪。
在泪珠滴落的瞬间,风临下意识伸手去接,她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像是怕什么珍宝坠落破碎般,慌忙去接。右掌伸去时,泪珠正落在右掌掌心那道疤上,凉凉的,冷的像冰。
她怔看着掌心那抹水痕,有点不相信。
子徽仪哭了
他居然哭了
掌心的那滴泪就躺在那里,凉凉的,不是错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子徽仪哭,从与他相识直到今夜,十年,整整十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泪。
在印象中,子徽仪是很坚韧的人。被送进宫时,他没哭过。寄居皇太夫檐下,日日受刁难刻薄,最后行李都被甩在宫道上,他没哭。被王修容扇了一耳光,打得半边脸都肿,他也没有哭。
后来长大了,他还是一样。自己死了他没有落过泪。在宴上遭受羞辱,被当众轻薄,被打耳光,被人议论,他也没哭过。
他都不哭。无论是承受欺负羞辱,还是轻薄殴打,他都像个不知疼痛的物件,承受,不喊痛也不落泪。
风临都快以为他是个无泪之人了,而现在,因她两个字,他哭了
两个字,一个词,居然令他哭了
风临不可置信,却从这种荒谬中感受到沉重的痛意。
掌心的泪在此刻化作一把冰刀,再次贯穿她的伤疤。
她几乎在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在见到他的泪后,更是肺腑摧痛。这位冷酷的亲王在这滴泪面前,甚至生出一丝无措,慌忙开口:“徽仪,我”
可子徽仪没有等她把话说完。
他抬眸看了风临一眼,何等凄冷意灰的黯然,这一眼中所蕴的意冷心伤,令风临如遭千刀割心。
他转身走了。
相识十年,他第一次甩下风临,独自离开。
“徽仪、等等”风临攥紧右掌,慌忙追了上去,只是没想到子徽仪骤然加快了脚步,十几步的距离她竟没有追上他,眼见着他上了马车,在隆隆车轮声中,凄然离开了。
站在巷口,看着车马渐远,直至虚影都望不见了,风临呆呆低下头,感受着右掌心一阵阵的抽痛。
他是真的伤心了。
伤心到扭头离开。
伤心到连她的话都不想听。
风临咽喉酸涩,掌中水痕已渐渐消逝,觅不到踪迹了,可她仍觉得痛。
夜下长街,她呆呆站在道中,怅然远望,感受到掌心阵阵刀割之痛,她不禁悔道:“我为何要说那种话”
风临抬头,握着那滴泪,茫然望着空荡荡的夜,“我怎么能对他说那种话”
悔意顺着话音弥散,飘荡于长街,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留给她的只有那滴泪。她握着这滴泪黯然回府,伤疤有如刀割。
此夜,风临独倚殿窗,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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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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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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