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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对潇潇

她疾言厉色, 黑衣男人不禁冷汗涔涔,然而凝眸看了眼那辆车,还是咬牙:“陈小姐,您这么擅作主张,出了事,郑先生不会保你。”

以郑容微的性格,绝不允许女人在自己面前摆谱,否则就会立即舍弃。

都知道他几年前,那桩无疾而终的婚事,一个男人脾气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再没有哪个姑娘能让他有耐心。

陈慧根本不怕,她只觉得好笑:“郑先生不保我,更不会保你,你现在忤逆我,我出事前,必然第一个毁了你。”

她声音不轻不重,带着极强的阴冷。

男人撑伞退了几步,没再敢说什么。

那辆车驶过来。

隔着潇潇雨帘,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车窗彻底关上。身边体温渐渐冷却,陈蝉衣咬唇,并没有刻意压低伞檐。

她也不知道,陈慧究竟看见她没有。

只是在她们两个的事情上,她从未做错,尽管不想见,却无需向她低头。

她回了公寓,始终很沉默。

傍晚时雨下得滂沱,天幕雷暴隐现,李潇今天有个事要飞上海,去华越总部,晚间航班再回来。她看着窗外天气,有些担心飞机能不能正常落地。

陆承风这两个月倒是一直在上海,先前陈蝉衣发消息问云挽,有没有把怀孕的事给他说,云挽含糊其辞混过去了,也没直接回答。

弄得陈蝉衣也不方便问她华越的事。

她晚上自己随便吃了点,又找综艺看,看来看去都没有精神。

然而家里太安静了,那种寂静,她独身一人难免害怕,只好挑从前看过的反复看。

这算是她的小习惯,她很少能看进去新的东西,选择太多太混乱的情况下,就会选从前熟悉的,喜欢的。

不用重新接受,让她觉得很踏实。

她有时候也会想,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李潇,是不是就是出于这种心态。

陈蝉衣下巴搁在膝盖,缩成了一小团,电视节目还在播放搞笑片段,她却逐渐没了笑意。

她对陈慧最深的一次印象,是在高三那年的冬天。

李潇是初三转来润州的,具体原因她最初不清楚。

她没问过他家里的事,他也不会主动提。陈蝉衣在这方面很敏感,知道那约莫是他伤口,也信赖他,因此总是贴心地回避。

然而毕竟是谈恋爱,谁都希望做最特殊的一个,他对任何人都不开口,那倒还好,可他偏偏身边的老同学,都或多或少知道他家里事。

就她不知道。

姑娘是会委屈的,尤其还是在没安全感的情况下。

她听说过他初三那年被女生追,叫陈慧,是个肤白貌美的漂亮女生,平时李潇也会说几句话。

陈蝉衣心里不大舒服,最后也忍了。

这不是没追到么。

她思想还是偏向于相信他的,尽管有时候会发小脾气,也不过是希望他来哄哄,抱一抱,告诉她他最喜欢她,就可以了。

然而他没有。

那段时间他家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开始频繁找不到人,学校也不常去,偶然让她看见,是他在打架,一拳拳狠厉,把对方打得满脸血。

他开始会抽烟。

堕落,消沉,活在阴暗里,那是曾经的李潇。

她没敢忘,回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她冲去问他究竟发生什么。

却被他冷冰冰一句驳回:“不关你的事。”

他很少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混杂着地上的沙砾血气,带着狼狈不堪,让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气得很,把替他拿的试卷资料,一股脑狠狠掼他身上:“那以后什么都不要说!”

转身就跑走了。

那之后他们开始冷战,她心里憋着气,他不低头,她就绝不多说一个字。谁还不是家里宠着的宝贝了,谁要受他那个闲气,语气那么重,他以为他是谁啊,敢凶她。

同桌劝她:“你也别气,我觉得吧,他可能是觉得家里的事太糟心了,没脸跟你说,不是故意排斥你的。”

那时候年少,谁劝也没用。

她尽管不是盛气凌人的性格,却很少绕弯子。

陈蝉衣接受不了,也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想法:“怎么可能,是我我就会说啊,有什么好丢脸的。”

同桌沉默,最后叹了口气:“只能说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生活环境不一样,顾忌肯定也不同。总之你别气了,等他给你解释吧。”

她等了一个月。

没等来李潇解释。

快过年的时候,倒是等来了陈慧。

陈慧披着一中冬季校服,是件墨绿色巨丑的冲锋衣,她不知道是和谁借的,晚饭时分,堂而皇之混了进来。

那年一中门卫检查不严,他们没有学生证,也没有校牌,都是凭校服认人,很容易就能进到学校里。

陈慧找到陈蝉衣的时候,陈蝉衣坐在食堂三楼,慢吞吞吃面。

陈慧化了妆,全妆,她不化妆,面容就已极具攻击性,打扮之后,就算披着麻袋一样的校服外套,也依然遮不住胸口春光,长腿裸露在外,修长玉白。

而陈蝉衣怕冷,吃饭要选暖气最好的三楼,校服里是米白色加绒卫衣,头发扎成马尾,身上的气质,是很难得的干净纯然。

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人,尽管不认识陈慧,可陈蝉衣在年级里是出名的。

联考里的神。

作文能印出来给三个年级传阅。

高中就那么小,大多都认识。

结合她最近一个人吃饭,不和十七班那个男生一起了,还有之前的种种传言。

谁都觉得,这不就是小三找上门挑衅来了?

陈慧不像她,陈慧是喜欢这些探究的目光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只要有人关注,她就享受。

陈蝉衣却适应不了。

她不想搭理,攥着筷子停滞两秒,低下头,安安静静吃面。

陈慧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她没吭声。

陈慧像是也不需要她吭声,又自顾自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穿这身衣服吗?”

陈蝉衣还是没说话。

然后陈慧弯唇,忽然笑了,盯着她不轻不重道:“我跟他睡了。”

她动作停了,就像是听不懂话,陈蝉衣目光近乎愣怔看着她。

陈慧干脆拉开拉链,露出里面抹胸。

白皙堆雪的胸脯,上面是大片鲜红糜艳的痕迹,吻痕,指痕,顺着沟渠,蔓延到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她看不见。

“他最近没联系你吧,他的事也从不告诉你,你都不觉得奇怪吗。”陈慧笑笑,“是因为他从没喜欢过你啊。”

陈蝉衣眼睛一红。

“实话告诉你,我和他初三就在一起了,他追你不过是为了气我,我姓陈,他给我的备注就是一个‘陈''。你呢?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仗着名字的优势,偷我的好日子。"

“但是那又怎样,我们现在和好了,他当然睡我啊,难不成睡你?”

她目光上下一扫,噗嗤笑:“你有什么情趣啊?上了床肯定也和死鱼一样,像你这种死脑筋,有男人喜欢才怪。”

呼吸滚烫,肺腑就好像是被一刹那撕裂了,吐息之间都带着疼。她想开口,想说些什么,想说不是这样。

然而张了张唇,心脏一阵阵碎裂疼痛,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好学生也会哭,好学生也会害怕,好学生和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不同。”

陈慧看见她的模样,心中终于觉得畅快。

起身,拢好衣襟。

“你有点自知之明,就主动退出。这身衣服是他的校服,我敢这么做,当然也是他默许的。你现在和我作对,将来必然吃苦,你考虑清楚。”

那个一月夜晚。

她晚自习也没好好上,抓着笔写作业,泪一滴滴往下流。

啜泣声是没有的,只是默默掉眼泪,偶尔哭得太急,才会溢出两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