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早发现她不对劲了,压低声音给她递纸:“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要哭啊。”
她泪蒙蒙摇头。
晚自习结束,收拾东西回家。
凳子被踢了一脚。
陈蝉衣浮着层薄泪回头,那段时间换位置,她坐最右倒数第二排,后面就是陆承风。
陆承风长眉稍挑:“怎么?”
陈蝉衣憋住泪,原本只想收好东西。
陆承风看她一眼,敲了敲桌子,起身从后门走出去。
过了片刻,陈蝉衣也跟出去。
黑漆漆的楼道,周围都是来往学生,陆承风插着兜,比她高一个脑袋。陈蝉衣抹着泪,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
最初陆承风眉头紧锁,听到后来,笑了:“这你也信?”
她傻傻红着眼。
陆承风扯唇:“我保证她在唬你,行吗。”
陈蝉衣心里胀疼,那时候没了主心骨,也分不清该听谁的了。只是他的话像浮木,她本能地想紧紧抓住:“真的吗?”
“嗯,真的,他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女的,别瞎想了。我下学期要去上海了,可能跟你们联系得不多。你要是想找他,就去找吧,说不定见一面就没事了。”
她将信将疑。
然而有了别人的建议,她也慢慢不那么怕了。
毕竟那是陆承风。
她想,陆承风应该了解李潇。
于是那一次冷战后,过年,大年初五。
她知道他会在祁连家的台球厅,主动去找他。
那次她是抱着和好的心去的。
她想了很多,她是打算好好问他的。问他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他女朋友,可以陪他一起面对。
然而她走进去,台球厅烟雾缭乱,隔着袅袅升腾的薄烟,她看见陈慧陪他在那里喝酒。
陈慧点烟。
穿着条鲜艳的红裙,细细两根吊带。
陈蝉衣觉得自己心都痛了。
她不容易生气的,可是那时候那种剧痛,撕扯着她硬生生下坠,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几步走过去。
夺下他手里的酒杯,狠狠泼在了男人脸上。
李潇头偏了偏。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她的脸。
他原本寡然的神色,陡然狠厉起来:“谁把她放进来不说一声的?”
陈蝉衣哭着说:“提前告诉你,你就会故意把她推开,做样子给我看吗?”
他皱着眉不讲话。
那瞬间就好像是梦醒了,她跑出去,他也没追出来。
二月润州下了一场雪,地上残雪堆积。
陈蝉衣跑了很远,冰雪冷风直往衣领里灌。
她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怎么停下来,等她有意识回神,雪片已经盖满眼睫。
她拨通陆承风的电话。
那头声音懒洋洋传过来:“去找他了?那应该没事了吧,我就说他肯定......"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她歇斯底里哭,“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们了,我真是恨死你们恨死你们了!”
那头一片寂静。
她发泄完,挂断电话,把陆承风和李潇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
她再也不要看见关于他的任何人,再也不要。
天地一场雪。
最后她抱着膝盖蹲在雪地,失声痛哭起来。
飞机落地机场是晚上十二点十分。
李潇下机时,给陈蝉衣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到了。
她没回。
估计是睡了,她今天出门大概也很累,他没多想。只是回到家,家里黑漆漆没有声音,李潇脱下外套,挂在玄关银钩。
这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她不管怎么样,在家里总会等他的,客厅小灯会亮着,或者是卧室的小灯。
不会让家里陷进黑暗中去。
李潇拿了睡衣,轻手轻脚洗了澡上床。
被子里隆起很小一团,他笑了笑,正准备把她捞过来抱着,被子里的人动了动:“阿潇?”
“嗯。”
陈蝉衣睁开眼,茫然清醒了片刻,她挪过来,小手揪着他衣襟,窝在他怀里:“你航班晚点啦?”
“嗯,大暴雨,塔台说天气状况不好,就延误了。
“哦。”陈蝉衣点点头。
他手指摩挲她脸颊,指腹温暖:“想我了?”
她还是点头,很诚实道:“想了。”几乎一直在想他,因为几乎一晚上,她都在想过去的事。
李潇无声弯唇。
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跟你讲件事哦。”
李潇轻懒道:“嗯?”
她垂下眼,轻轻拽他睡衣上的纽扣:“我今天遇见陈慧了。”
男人很明显得愣怔:“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陈蝉衣说,“我是在周家侧门那里看到的,她坐在车子里,后来她的车经过我,我就走了。没说什么话。”
李潇神色愈发暗了暗,翻过身很认真盯着她眼睛:“后面呢。”
陈蝉衣说:“后面就没了,我就回来了。
她像是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件普通小事,然而这么多年,这个人就像他们之间的禁忌,他怕她难受,一直不敢提不敢碰,她也从没问过更多。
只是现在,竟然能主动说出口。
李潇沉默很久。
手指慢慢插.进她长发,贴着头皮薄薄一层体温,她发质很软,拂在指尖馨香温柔。李潇低眸:“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他的意思,不是简单找他说今天这件事,而是有更多疑惑,那些以前没问出口的话,需要他解惑。
黑暗里看不清脸,只能感受到她呼吸里,浅浅的热气。
李潇指尖发白。
他等着她的话,她想要知道什么他都可以解释,她可以发脾气,可以骂他,只要不是不理他,怎么样都是好的。
可是她很久没说话。
李潇眉头拧起,呼吸逐渐重起来:“宝宝,说话。”
她闷着脸:“我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只要你问,我就一定告诉你。不要不和我讲话,不要憋在心里。”
默了默,陈蝉衣说:“那我问你。”
他紧紧抿唇。
陈蝉衣想了片刻:“你之前喜欢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