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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孙大夫单名一个馥字,出自乐安孙氏,传儒门经术之业,居孔氏政事之科,仕宦人数众多,文儒兼修家学深厚,唯独到了孙馥父亲这一脉弃文从医,发妻留下的仅有一位女儿,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常在皇宫大内行走的女医。

答应谢望帮群玉看诊,原本只是孙一时兴起,不想被太后指婚,早早嫁人生子的借口罢了。

可随着日渐与她相交,孙馥很是怜悯被谢望囚禁在一方宅院里的玉娘。

女子立世本就艰难,容易受到太多诱惑,玉娘看似委曲求全,却从始至终都在想发设法的另谋出路,叫她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即便是谢望要拿她入武德司,孙馥也绝不改口,承认她有错。

姜腾则是更甚,他深知谢望只是一时之气,他肩负重任,总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要死要活吧。

再者,棺木送进来时,群玉被乔装打扮的寿材铺伙计带走。

如今坊门大关,即便他想去查,也得到明日了,一夜时间,足够他们收尾了,等他派人去查,人早就被藏起来了。

事情进展一如所料,为了不被谢望找到,群玉如今藏在桐花巷的虚宅。

此地离原先的崇仁坊并不远,群玉由绪娘亲自照料。

妇人生产本就辛苦,更不用说群玉火中取栗,冒险引产。

这些年众人为了找到绪娘可谓是废了一番功夫,她隐姓埋名,成为和丰楼方掌柜的第六房妾室,这才侥幸保全了性命,当初和丰楼被孟淑妃抢走时,没有波及到她。

甚至还摆布着方掌柜,将孟淑妃私藏甲 胄,为四皇子募集大量军资一事的铁证留存,就为了有朝一日彻底扳倒她。

若非绪娘被人纳为妾室之前,还与夫君育有女儿岑娘子,嫁给了和丰楼的酒匠,母女二人不知要何年何月相认,绪娘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德叔找到。

母女二人这些年一直在想方设法和德叔他们联系,只是德叔行事谨慎,迟迟没有露面与她们相认。

直到娘子有难,岑娘子不惜以身入局,也要将群玉从谢望手中解救出来。

德叔将群玉安置在虚宅,又说等她出了月子后,再想法子入宫面圣,揭露孟淑妃这些年来的罪行。

虚相却觉得此事太过武断,“师父,师妹的身子骨不好,如今四皇子又风头正盛,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德叔眉头紧蹙,心底无端生出几分不快,“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玉儿已经耽搁这么久,不能将那等毒妇除之后快,如何为你霍叔报仇雪恨?”

“师父,师兄说的没错,只是光凭这件事,恐怕不能还我霍家清名。”

父亲死了这么多年,她们霍家驻守河西多年,枕戈待旦,不应该背上叛国贼、欲谋反的骂名。

扳倒孟淑妃并不能还霍家清名,圣上又偏激多疑,这些时日以来二皇子动作频频,又受到谢望的栽赃嫁祸,想来他已经对二皇子不满。

只是二皇子和四皇子针锋相对,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分出胜负。

群玉要做的,不仅是让孟淑妃永无翻身之日,四皇子无法争储,更有辅佐二皇子成为新帝,还霍家清白。

德叔语重心长地开口,“难怪你与二皇子颇有私交,想来此事三年前你就在谋划了。”

群玉点了点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虚相见她神色倦怠,连忙带着德叔离开,“师父,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千万不要让谢望找到师妹。”

想将她的死瞒得密不透风这是不可能的,依着谢望的聪慧早晚会怀疑到虚相也不对劲。

在这个时间里,他必须为师妹留足退路,不让谢望找到她。

离开崇仁坊那间宅子之前,群玉带走了一只岑娘子亲手缝的布老虎。

她的针线活不好,但总想抓紧时间为孩子尽些心意。

所以群玉绣的那只还是留给了宁儿,祈求宁儿身子康健,能像布老虎一样勇敢无畏。

群玉不敢奢求宁儿长大后不会怪她,世上有哪位母亲,能够狠下心来抛弃孩子。

这件事她做错了,但群玉并不后悔。

如果她带着孩子,将来东躲西藏,一旦被谢望找到,如何能复仇?

何况将孩子留给谢望,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份念想,即便是来他见到自己,也能少怨恨一分。

再者,看在孩子的份上,谢望总不会对孙大夫、曾婆子、小雁青雀等人痛下杀手。

为人父母者,总得为孩子积福不是嘛?

的确如群玉所料,将当日与群玉有过接触的所有人都审问过后,依旧是一无所知。

谢望并没有为难众人太久,孙大夫依旧被扣在院子里,和曾婆子一起照料宁儿。

她是早产儿,本就应当费心养育,只是谢望却不敢看她。

他从前还说过,只要是群玉生得孩子,总不会太丑,他不会嫌弃的。

可如今看来,怎么瘦巴巴的像个猴子,即便是他心里并不嫌弃,也还是纳闷,孩子怎么既不像她母亲,也不像自己。

曾婆子接生过不少孩子,连忙说好听话宽慰他,“宁儿现在还小,已经比很多孩子都要漂亮了,郎君且等一等,不出半年,保准能将宁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谢望始终保持沉默,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他伪装的很好,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认定群玉已经死了。

甚至对群玉因为自己生的是痘疫,怕传染给众人,所以留下的遗愿是选择死后立即火葬这件事深信不疑。

谢望夜不能寐,不眠不休的像一只陀螺,白日里武德司的事情亲力亲为,即便是受伤也不在乎。

到了夜晚守着宁儿,手边放着酽茶和公文,扶着宁儿小小的摇篮,像小时候哄妹妹睡觉一样哄她。

谢望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他整个人的灵魂空缺了一块,只有看见宁儿恬静的睡颜,他才会稍稍得到喘息。

往日谢司使英姿勃发,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憔悴与疲惫。

他眼眶深陷,眼底布满无数个不眠之夜积累的红丝,他只能靠着回忆过活,证实玉儿爱过他的痕迹。

每每这样哄着骗着,他自己也能相信这是真的,她是真的有存在过的。

夜深人静里,谢望就靠着群玉那几身旧衣安神,只是属于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即便是他想亲自熏衣,用群玉从前最爱的栀子香,味道也是截然不同。

他摁着跳动不止的额角,青筋暴起,在极力克制着无法言表的?念。

谢望害怕弄脏仅有的几身衣裳,单独拿了群玉从前用的白绢帕子,上上下下的安抚动作着。

一声声“玉儿”的轻唤从喉间溢出,他很用力地纾解,白帕裹得严严实实,怎样都不够。

仅仅是这样已经没法子满足他了,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画画,将各式各样的玉儿画下来。

和他第一次在木舟里亲昵的玉儿,和他在莲庄水榭边走边做,和她在紫藤花下,和她一起吃荔枝,喝交杯酒,看她穿火红的舞衣跳舞。

娇俏可人、媚态横生的玉儿跃然纸上,他藏于暗室在心里偷偷回味。

只有在夜里他心中的?念攀着思念交织的那张网肆意生长。

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里只有玉儿和宁儿。

可玉儿宁愿死也要离开他,巨大的痛苦让他陷入自责的泥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谢望的伤心悲痛众人有目共睹,姜腾适时出面帮他解释,说是原先那位失而复得的爱妾生子时死了,谢司使如今心如绞痛,还望诸位同僚莫要刺激他。

这样一番话倒是圆了圣上的猜忌,免得谢望又犯下欺君之罪,彻底惹他厌弃。

如今满朝上下都知道,谢司使白日里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失去雨露滋润,没了生机,唯独对圣上交待下来的差事和家里的孩子这两桩事格外上心。

多少陈年旧案在圣上的授意下,被谢望翻出来,和孟少尹一起查办。

两个失意悲苦的男人联手,将犹如染缸一样波谲诡异的盛京搅得天翻地覆。

孟澜并不知晓群玉的计划,只当她是因为难产所以去世了。

他算得上是为数不多,早就知道孩子是谢望的人。

于是趁着谢望不注意公报私仇,一拳砸下来,谢望眼冒金星,压根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何用想要上前替他拦,谢望却并不躲闪,“退下,让他砸。”

不这样,怎么让暗地里的那群人放下戒备,以为他真的相信群玉死了?

得了谢望发话,孟澜拳拳到肉,也在他胸口狠狠砸了几下。

谢望一声不吭,回到家里吐了几口血。

怕吓到宁儿,又换了身衣裳才敢去见她。

新来的那位乳母姓虞,才死了丈夫,生下个遗腹子,比宁儿没大几日。

因为求到曾婆子这里,她向谢望举荐,收留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为宁儿做乳母。

只是奇怪的是,这位虞娘眉眼间与玉儿有两三分相像,一颦一笑,甚至穿戴打扮都是仿照着玉儿来的。

谢望不是没有发觉,而是故意放松戒备,给她可乘之机。

不这样怎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虞娘必然不简单,说不定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她背后之人。

没多久入了夏,蝉鸣初起,谢望静坐屋内,给宁儿打扇,怕有蚊虫叮咬。

腰肢纤细有致、体态翩然的虞娘莲步轻移,提着灯往屋内走去。

只要今夜她能成事,闹得人尽皆知,想来那位郎君也能安心了,日后她们娘俩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