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看,简直没眼看,姜净春捂了眼。
她已经人事,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子和男子也可以?
她现在该关注的不是这些了,是楼观马上就要被人伤害了。
干嘛啊?这是干嘛啊!
他不愿意,他哭得那样厉害。
姜净春是想等到花云回来再露面的,可是来不及了,若再等下去,楼观就要被那老头按着欺负了。
姜净春心里头是有些怕的,那老头看着实在凶神恶煞,可这样的事情在她眼前发生,她实在是没办法视而不见。
太伤人了,实在是太伤人,姜净春都不敢想,她要是楼观,她要是被人强迫,她会有多崩溃。
她站起了身,从窗户里头露出了头,她捂着眼睛怕看到什么脏东西,冲着那恶霸喊道:“住手!”
李老爷听到声音,面上一惊,眯着眼看清了来人,没想到是姜净春竟又去而复返。
他被打搅了事情之后,面色尤其难看,好歹是在朝廷里面当官的,被撞破了之后也尚要些脸面,他急急把东西塞了回去。
楼观抬头看向了窗户,他脸上的还没叫弄干净,现下已经被泪水糊成了一坨,看着更显凄惨,见到是姜净春,赶紧把身子遮了起来。
姜净春眯了条缝,见那人穿回了衣服,便把手拿了下来。
她是有些怕的,方才那人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粗鲁,光是打在楼观身上她都跟着一起疼了,她怕他再欺负人,冲着他喊道:“你敢再动试试看?我去都察院告了你!”
她没见过他,但看他这身模样打扮也能猜出他是在朝里头当官。
她站在窗边,也不敢进屋,她怕他打她,只敢在这里放狠话。
那老头只是冷笑一声,而后道:“是吗?你想要去找谁告我?你不也往着戏园里面跑了吗,怎么着,顾小侯爷难不成徇私?”
姜净春听出他在胡扯八道,她紧紧皱着眉头道:“我往着戏园跑又如何?我难道有在强抢民男吗?”
李老爷冷冷道:“是吗?那你出入戏园,和小生勾搭在一起,这怎么算?”
他看着她,啧道:“你也不检点,还好意思在那头叉着腰教训人?倒不如闹翻天了去,你看看别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一个女子,来这小生的房间,她有十张嘴巴也说不清。
姜净春道:“那他脸上的伤也能是我打的吗?你在那里瞎泼脏水有什么用吗,怎么着,自己心里头龌龊,别人全跟你一个样是吧?”
姜净春站在窗边,仗着他打不着她,和他对骂。
但李老爷听了后,却狠狠踹了一脚桌上的楼观,他被踹倒在了地上,脸上都疼得狰狞了几分。
“一个贱民,开罪了我,我打死也使得。”
那一脚太过用力,姜净春看着都快死了,她忙斥了他,“住手!你再敢动他试试看?!我回家就告诉我夫君去,他会抓了你的!”
顾淮声这三个字确实是挺让人害怕的,主要是顾淮声平日里头也不怕得罪谁,就连王顺都敢跟着去作对,他家室好不说,就连自己也有出息,谁也不放在眼里。
若顾淮声想让人不好过,那确实能让人吃一壶。
他却不怕,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坨成一团了。
“是吗?你夫君知道你这么护着一个男人吗?”
他不信美净春敢去把这事捅到顾淮声面前。
都是出来寻快活的,谁还比谁高贵一些吗?
却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了动静,大门被人打开。
顾淮声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着是赶过来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急,呼吸都有些急促。
今日是顾淮声的休日,姜净春今日出门的时候他还问要不要跟着她一起来,她那个时候也没多想,毕竟以前来了这么多次也没事,她以为只是单纯和楼观道个别罢了,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所以便没让顾淮声跟着一起了。
却不想这一回就撞见了楼观被那个畜生那样对待。
也好在离得近,顾淮声也赶来得快。
“表哥!我在这里!”姜净春隔着窗户喊他。
姜净春看到顾淮声就像看到救星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见到他,她迫不及待开口喊他。
顾淮声听到她的声音,往她方向看去,见她没事,还能活蹦乱跳喊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出来。
他走到窗边,伸手到她的腋下,一抬手,就把人半抱着进了屋,她身上穿着有些厚重的冬衣,可他抱得却十分轻松,拎鸡仔似的就给人拎了进来。
姜净春估摸还是被吓到了,脸看着也有些白,也是,这样的事情一下子被抖落到眼前,确实是有些受不住。
顾淮声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定定神,而后看着她轻声道:“别怕,我来了。”
安慰好了姜净春之后,顾淮声就先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走到了楼观面前,蹲下身把衣服盖到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李老爷扯烂了,衣不蔽体不说,窗外门外寒风肆虐,他也冷得慌。
楼观看着顾淮声的举动,愣住了。
他看了看洁白的大氅,又看了眼淮声,他的脸上有巴掌印,还有泪水糊掉的妆,已经花得不像样脸上都能依稀看出他的苦痛之色。
真的好苦。
楼观盖着顾淮声的衣服,却更想哭泣落泪。
他低着头,伸手捂着眼睛,几乎泣不成声地说,“脏,公子,只怕是要弄脏你的衣服了。”
他前些时日还想要引诱他的妻子,可他现下却给他这样的施舍。
他们两个人救下了他。
从前他也不知道姜净春为什么会这样单纯,高门大户里头的小姐难道是这样的吗?整日没心没肺的,就连着两千两的银子也说掏就掏,现下见了她的郎君才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愿意赎他,不是因为她人傻钱多到了没处花。
只是因为,她很好。
这个认知让楼观觉得,他此刻在他们面前,脏得要命。
以至于顾淮声递给他的衣服他都不敢要。
从前的时候顾淮声或许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或许是受了姜净春的影响,现下看着眼前的小生,确实也觉可怜。
姜净春听他说脏,也知道他的意思,一定是方才的事情给他留下了阴影,那个老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让他觉得不舒服,她蹲下,看着楼观认真道:“楼观,不脏的,你一会净个身洗洗澡就干净了呀。”
顾淮声也说,“你别担心,这衣服你穿着就是,放心,一会我们带你出去。”
看楼观渐渐平复了心绪,顾淮声起身,看向了李老爷。
“李郎中,怎么说啊?”
这人在兵部车驾司中任五品郎中一职,虽然官职不高,但顾淮声记忆力好,对这人有些许印象。
李郎中沉默片刻,顾淮声却又继续道:“你这算是奸污男子吗?”
早在顾淮声进来之时看得那一眼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弄成了这幅样子,想也知道李郎中是想要做些什么。
“谁家没有几个妾室,谁人不出来寻快活?他本就是个玩物,我这算不得奸污。”
“去你的吧,少来说这种胡话,我表哥就不会,我姑父也不会!而且,楼观是人,他不是你家的奴仆,更不是你的玩物。”
姜净春方才在那梗着脖子,硬撑着胆子吵架,可是那个时候终归只有她一个人顶事,她也没有底气,只能硬着头皮唬他,那老头着实凶狠吓人,她不是不怕......但她不能软下来,那些人都欺软怕硬,若她也软下来,她和楼观都会挨了这死老头
的欺负,她得硬气起来。
可是现下看到顾淮声就跟看到神仙降世一样,什么都不怕了,再也不用硬着头皮强撑了,方才那番过后,现下只想往着顾淮声身上凑,贴在他的旁边“狐假虎威”。
不得不承认,一出现什么事情,顾淮声的存在就是让人心安,有了他在,她叉腰跟着李郎中对骂也更有劲了。
李郎中被她这直白的话一噎,开不了口,碰到姜净春这样的人,真是秀才碰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过了许久,李郎中才憋出一句,“一个戏子,别人玩剩下来的东西,我怎么玩不得了?”
姜净春气得脸都红了,还想骂他,却被顾淮声揽了肩膀,他的手安抚似的按了按了她的肩,姜净春好不容易憋回了气。
他看着李郎中道:“就算是他和别人有过什么关系,那你也没有关系。他是人,不是玩物,便是个伶人,也有可以拒绝的权利,令人不是你的私仆,按照《大昭律》来说......犯了奸罪好像是死刑吧。”
听到死刑二字,李郎中脸色也终于变白了几分,他还想狡辩,道:“那你的娘子也往戏园跑,她和伶人勾搭算什么?”
顾淮声冷嗤一声,“怎么了?戏园就你来得?我还没听过这样的道理。她爱来听戏就听戏,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说句话就算勾搭了?那你现在是在勾搭我吗,平日里头和你家妻儿说话,也是在勾搭他们吗?”
顾淮声确实是不大喜欢美净春和别的男人说话,但真论起来,他凭什么不让?
他看着李郎中道:“得罪,还请去趟都察院吧。”
李郎中急了,“我就脱了裤子,还没做呢!你凭什么抓我!”
话确实是这样,他没做什么,想给他治个死罪也没用。
但工未成,也够他吃一壶了。
顾淮声刚想开口,外头戏园的班主就来了。
他听到这处出事,没吓破了魂,今个儿怎么还把顾淮声招来了。
平日里头顾家的小侯夫人喜欢往这听戏,可没想到今日顾淮声也来了,来的路上听他们说了这处发生的事之后,才知道是那李老爷强迫观被姜净春撞见,她一下子就闹了起来。
后来顾淮声也被人喊了过来。
赶到了之后,就看顾淮声的人要抓走了这李郎中,班主忙道:“误会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啊!”
这李郎中要是被抓走了,他往后这些生意还做不做了啊?戏园里头这样肮脏的生意还多着呢,万一现在他们看李郎中被抓,往后谁还敢来啊。
顾淮声看向了班主,启唇反问,“误会?”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他要怎么去解释这一场误会。
班主被顾淮声扫了一眼,硬着头皮解释道:“这......这李老爷就是和这小生在玩呢,一不小心失手了,就打成了这样。”
这样说着,他又走到了楼观面前,想要威胁他配合,但还没迈出步子,就先被顾淮声挡住。
“是玩闹还是奸污,我自有定夺,不用你来为他解释。”
班主见顾淮声这样说,语气也有些不大好了起来,“这令人是我戏班子里头的人,卖身契也在我身上,便这李老爷真和他有些什么,那也是我让他去服侍的,小侯爷的手莫不是伸太长些了?”
他让楼观去服侍的,难道他这也管得着吗?
这楼观不是李郎中的私仆,是他的私仆成了吧,他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些什么,这难道还不可以吗。
可顾淮声听到这话却笑了笑,“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私下在做买卖肉的生意了?”
戏园是戏园,青楼是青楼,戏园是官家管控的,是不允许除了戏曲之外还进行其他的不当行为,班主这种皮肉生意,私底下做做得了,拿到明面上来上秤,也够呛。
听到了顾淮声的话,班主一愣,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
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顾淮声道:“嗯………………看来这地方我也该告诉礼部的大人们,让他们来管一管了。”
礼部的人真能不知道这里私下的交易吗。
也未必。
只怕和这班主也多有来往,所以才会睁一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下若被人检举,他们还能不管吗?
都察院监察百官,如若礼部的人不管这里,那顾淮声就去管他们。
班主脸色难看,没想到最后事情竟成了这样,李郎中被抓了不说,怎么还把自己的戏园子也搭进去了呢。
最后还是李郎中先开了口,他看着顾淮声面色难看道:“何必弄这样难看呢?当官的,讲究来讲究去的,不就是和光同尘''四个字,小侯爷非要拳打脚踢,得罪了所有人吗,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顾淮声没说话,看着李郎中沉默片刻。
一旁的班主以为这话是说动了顾淮声,忙上前附和,“就是啊,小侯爷,何必呢?”
顾淮声却看着李郎中笑,只笑根本不达眼底,“这事便不用郎中操心了,毕竟你,我还是得罪得起。''
谁要跟他和光同尘啊。
说罢,顾淮声便抬手让人带走了他,将人暂押都察院监牢。
班主看得心都凉了,就跟这外头的冬风一样。
早知如此,当初就早些这姜净春赶出去,谁还敢放她进来啊。
顾淮声看着面如菜色的班主,却又道:“你又何必忧心呢?往后不做这些事,好好的管着戏班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他不再在私底下做些皮肉买卖,谁又还能抓他走不成。
班主再想,现下也没有办法了,这回被顾淮声盯上,再弄,真要和那李郎中一个下场了。
班主几乎咬牙切齿,道:“是,谢小侯爷提醒。”
班主以为事情结束顾淮声该走了,可他的视线却仍旧落在观身上,他眼皮一跳,还想干嘛?莫不是还想算这个旧账?
也太得寸进尺了些吧。
班主还在想着如何开口,却听顾淮声道:“我要给他赎身。”
姜净春上前,把楼观扶了起来,他身形挺高,可是整个人看着很瘦弱,姜净春觉得碰碰他都要碎掉了。
所以动作也很轻很轻。
班主没想到顾淮声要给个伶人赎身,他知道这个伶人之前想要诱骗姜净春吗?
他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阿?
但这就是他们的家事了,班主只道:“他可两千两呢,不便宜啊。”
“两千两?”顾淮声问他,“难道卖给李郎中也是两千两?"
“我夫人是不大聪明,但你也不能这么骗她钱吧。”
姜净春听了这话,也摸出些不对劲来了,坏了......她以为自己长脑了,怎么着一天天的还是净叫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