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男人的脚步忽然?住。
椅子上的冉漾居然就着这么个姿势,轻而易举的抱住了他的脖颈,浓郁的酒香盈满鼻腔,她带着潮气的衣服紧紧贴合着他。
也就隔着层衣服。
馨香柔软贴近他,那双手臂细的好像一折就断,在他目光下裸露的后颈肌肤白皙细腻,也就这么个愣神的功夫,再漾挪了挪屁股,双腿夹住了他的腰。
整个人就这么挂在了他身上。
季绪一时间愣住,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第一反应是好像也没什么重量,像抱了一片轻轻软软的云朵,还很香。
冉漾在他脖颈处蹭蹭,满意了。
她轻声道:“好了,可以睡觉了。”
"
季绪松手,椅子倒在地上,他脸色沉的滴水,别开脸冷声道:“下来。”
冉漾道:“不下,我在表演爬树。”
季绪轻吸一口气,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拍拍她的肩头然后道:“冉漾,你再不下来我就带你去找季云澹。”
“你也不想你这副模样被季云澹看见吧。”
冉漾又夹紧了些,驴唇不对马嘴道:“从树上摔下去很痛。”
热气打在他的脖颈,季绪躲开一些,他忍无可忍道:“再不松手的话,信不信我会给你打晕送回去。”
冉漾颇为认可的点点头,她嘟囔道:“你说的对,这里好高,摔下去我会晕。”
她是不是有病。
季绪暗中告诉自己现在怀里的人跟三岁小孩无异,安慰自己半天,他终于放缓语气:“没关系,我接着你。”
冉漾仍然摇头,“骗人。”
顿了顿,加上一句:“哥哥。”
季绪:“哥哥不骗你。”
冉漾换了个姿势,授的更紧了。
她道:“那你抱着我,别松手。”
行,白说了。
季绪活了二十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半会竟无计可施。
就这么僵持了半晌,眼看她就要这么睡在他怀里,季绪终于还是面无表情地迈开脚步,朝床边走去。
冉漾脑子没进水,她聪明着,醉了还知道粘在他身上。
是他,雨是下他脑子里了所以他今天才让这人进来。
脚步停在榻前,季绪弯下腰,然后拍拍冉漾的后腰:“喂,松手。”
冉漾半睁着眼睛,也不知听没听懂。
两人毫无间隙的挨在一起,再漾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她轻轻张开唇,缓缓靠近他。
季绪唇角绷直,放在她后腰的手不自觉收紧。
片刻后,再漾在他耳侧停下来,季绪以为她会说什么,但她只是突然轻轻啜泣起来,哭声很细小,但眼泪止不住的流,柔软的脸颊泛着红,沾上水渍后楚楚可怜。
怎么又哭起来了。
季绪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冷冷道:“我没欺负你。”
冉漾还在哭,她低垂着眼睛,看起来很伤心,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好想你。”
每天都在见面她在想什么啊。
同在一个府邸,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想怎样。
冉漾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境,孤立无援,冰天雪地,但是她心里并不恐慌,因为她有娘亲在抱着她。
其实她还有一个秘密。
那
就是她从小就很喜欢亲近旁人,触碰别人。清醒的时候喜欢抱着什么,睡着了也喜欢往人怀里钻,而且是那种四肢缠住,无缝贴合的抱法。
后来她渐渐长大,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像她这样,她就偷偷问了大夫,可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含糊说是心病。
长大以后,她要做个独挡一面的人。
所以她一直极力克制,算起来她有好多年没有抱过谁了。
若是说一开始她还勉强能伪装出正常人的模样,这会已经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了。她只是本能的靠近面前让她有安全感的躯体,然后在他怀里不停的小声哭泣。
过了很久,李绪道:“喂,别哭了。”
冉漾仍然在哭。
又过了很久,季绪实在受不了了,为了哄她只好昧着良心道:“......大不了我给你个机会。”
冉漾其实没听见季绪在说什么,她只是正好哭累了,像孩童依偎亲人一般,又往他身上凑近了些,哭声弱了下来。
季绪松了口气。
他冷着脸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娶妻了,女人真的好麻烦。
不哭了之后的再漾脸上还有泪痕,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季绪垂眸看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看她。她长了一张乖巧的脸庞,平日里一碰到什么事情,眉头会轻轻蹙起,好像也很少生气,至少季绪没听说她跟谁红过脸。
总体而言,是个还行的人。
除了品德不行,爱搞些背德的东西。
窗外雨还在下,房间静谧一片。
季绪一边看她,一边面无表情地心想,明日要换个茶杯,换张床,椅子也得换换。
兴许是没力气了,再漾抱着他的手终于松了些,李绪立即捏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臂放一边,又了握住她纤细的小腿带离他的腰。
只是她的手依然抓着他的衣服,李绪所幸也没什么急事,遂而和衣半躺在她身侧,外面雷声轰隆,房内只闻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他想了想,又拿过枕头挡在他跟再漾中间,只允许她的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真离谱。
他嫂子为什么会睡在他床上。
季绪又偏头看了床里的人一眼,她侧身睡着,睡姿一点也不端正,衣裙被压住,勾出小腿的轮廓,他知道那握起来很柔软。
忽然间,这人闭着眼睛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
冉漾含糊道:“衣服湿了,好难受。
很快她就褪下了外衫,雪白肩头露出一隅,格外引人注意,蹬着腿去解罗裙时,手绪匆忙摁住了她的手,强硬道:“停下。”
冉漾仍然闭着眼睛,偏不听她的话,在他塌上扭扭身子躲开他的手,然后把裙子退了一半。
季绪忍无可忍,直接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按在塌上。
“睡个觉也不老实是吧。”
冉漾动弹不了,难耐的闭着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
季绪也不想听清楚,他随手扯过她方才脱下来的一段丝缘,直接绑住了她的手,继而面无表情的把人抱了起来。
冉漾挣扎一会儿就不动了,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看着又睡着了。
季绪便趁此机会打开房门,细雨扑面而来,吹散两人身上的酒味。
夜色沉沉,深黑的天幕盖在头顶。
季绪带着沉睡的冉漾走出房门,细雨落在两人身上,他脚步轻快,一路顺畅的抵达冉漾的小院。
寂静的小院只有偏房还燃着灯,是?玉在等她。
李绪垂眸看了怀中人一眼,然后单手抱着她从高墙翻过,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带她走了进去。
他把冉漾放在?上,动作算不上温柔。
她身上的衣服被她自己扒拉的不成样子,稍一?,又露出一片肩膀来。
季绪怎么看都不顺眼,最后随手扯过被子把她包成了一个只露着脑袋的小乌龟。
这下舒服多了。
弄完以后,季绪转过身来。
这还是他头一回进女子闺房,房内光线昏暗,地方不大,但隐约能见收拾的非常整齐,桌案还摆着两提酒,李绪随手试了试,有一提已经快空了。
还挺能喝。
雨声掩盖了关门声。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直待在偏房里的玉久不再漾回来,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外面敲了敲门:“姑娘?”
“姑娘你回来了吗?”
久不闻应答,她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昏暗光线下,只见床上的少女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她放下心来。
轻手轻脚关了房门,还没回到自己房间,忽而在淅沥的雨声中,听到几声规矩的叩门声。
这么晚上,能是谁?
?玉迟疑片刻,撑着伞走进雨幕里,她打开远门,在大雨中看见一席青衣,撑伞独立的季云澹。
姑娘不是才见过他吗?
雨水落在男人清秀的脸庞,他的衣角上沾了些泥水,沉静的眼眸中带着些担忧。
“大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季云问:“冉冉在房里吗?”
?玉点头,“姑娘已经睡下了,需要奴婢把姑娘叫起来吗?”
季云?愣了愣,目光越过重重雨幕,望向那紧闭的房门,怎么睡下了呢。
她还是第一次说话不算话,不过也没关系,李云无奈的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罢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久等冉漾不来,担心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赶来看看。
既然睡着了,那就这样吧。
他是晚上才听说再漾与梅长逐的冲突的,她兴许是吓到了,早点休息也好。
“大公子您还有什么事吗?”
季云澹握紧伞柄,想说的话很多,但到最后只是垂眸低声道:
“最近天寒,记得叮嘱她多穿衣,她忙起来总是不顾念自己的身体。
?玉点头:“奴婢知晓了。”
季云澹嗯了一声,又望了眼院内,然后道:“好了,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夜深雨凉,季云澹转身离开。
秋雨下了一夜,到凌晨才缓缓停歇。
冉漾陷在梦境里,一会儿是深山古林,一会儿又冰天雪地,她独自走了很久,最后在梦境尽头,看见一只狐狸精。
她跟狐狸精打架打了很久,最后惨败,大狐狸用巨大的尾巴围住脆弱的她,企图把她闷死。
束缚窒息感越来越明显,再漾开始胡乱蹬腿挣扎,好一会儿后,她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光大亮,灼灼日光从窗隙里照进来。
天
是
个大晴天,她心想。
怪不得她热的满头大汗,冉漾动了动手臂,废了好大劲才把自己从包裹严实的被子里解救出来。
头好晕。
为什么头会这么晕,脱困后她独自坐在?上发愣,目光从凌乱的床铺上慢慢挪开,看向自己。
衣衫凌乱,裙子挂在腰上。
她竟然没沐浴直接睡了。
冉漾终于稍微清醒了些,她倏然抬起头,看见圆桌上静静放着的那两提酒。
哦,想起来了。
她昨天为了壮胆,喝了点酒。
后来呢?
冉漾撑着脑袋仔细回想,但记忆模糊混乱,怎么也不起来。
她见没见着季云来着?
好像是出门了,但是她怎么半点不记得和李云澹相处时的场景,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大事办完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先不为难自己,刚准备换衣服,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季云澹今天走。
她推开窗子,日光彻底照进来,竟然已临近午时了,她昨天还跟季云说今天去送他呢。
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冉漾急忙叫了?玉进来,开门见山地问:“季公子走了吗?”
?玉点点头:“走了呀姑娘,李公子是清晨走的。奴婢原本想着要不要叫您,后来又一想你们昨晚已经见过了,见您睡的沉,就没喊您。”
BB: "......"
见过了?
她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还是挺靠谱的,就算喝多了也能把事情做完。
她沙哑的嗓音,浑身无力道:“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玉应声,连忙去倒水。
一口水润过喉咙,终于舒服了点,她慢吞吞的又反应过来,既然她去找季云澹,那季云有没有答应她来着?
?玉又道:“姑娘,昨晚您回来以后,李公子又来找您了。”
“您现在应该已经和大公子在一起了吧。”
?玉在说什么,冉漾觉得自己脑子废掉了,她什么都不记得。既然她都见过季云澹了,季云为什么还要过来找她。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找过他了。”
“至于有没有跟他在一起??”
话说到这里,混乱的记忆中突然有一片碎片清晰起来。
“哥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不愿意。
冉漾话音顿住。
她第一反应是,她喊的什么奇怪东西,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随即才想起,季云澹拒绝她了。
她把茶杯递回?玉手里,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他好像拒绝我了,但我不知道那是我做梦,还是真的发生......”
再也不喝酒了,她绝望地想。
睡了一上午,小元宝没雕,手绳没编,头还很痛。
“?玉,我有点饿,你可以帮我煮碗粥吗?”
?玉连连点头,“奴婢半个时辰前就熬上了,您等一下,奴婢去看看火。”
冉漾:“谢谢你。”
?玉出门后,再漾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把衣服脱完后整理时,她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少了一件。
冉漾翻着被子找了半天,最后拧着眉头看着床上这几件确信,就是少了一件。
她的披帛。
淡粉色的春纱。
她居然出去一趟把衣服弄丢一件。
而与此同时,刚刚散班回来的季绪才进房门,衔青便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过来。
他刚被扣了月例,本来就不开心,反思了一上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刚才一回来,接到洒扫丫鬟的禀报,更不开心了。
季绪看他一脸难色,漠然开口:“说。”
衔青只好道:………………公子,今日您房间的洒扫下人在您床榻里发现了一件东西。”
李绪静静看着他。
衔青清了清嗓子,把剩下的话说完:“他们不敢随意处置,所以禀报到了属下这来,属下也不知如何处置。”
季绪:“东西呢?"
衔青偷偷瞄了眼床榻,“还在您床上。”
季绪面部表情地迈开步子朝床边走去,站定,然后弯下腰翻开叠在床里的被子。
就这么翻了几下,指尖触碰到一片柔柔的轻纱。
他动作一顿,随即捏起这块脆弱的布料,一点一点从里侧抽了出来。
淡粉的轻纱覆在他手腕,一夜磋磨,布料皱巴巴的,被男人握在掌心,暗示意味非常明显,格外惹眼。
衔青目光飘走,又飘了回来,最后无视男人黑沉的脸,镇定道:“......这应该是冉姑娘落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