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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喝喝喝,你整日除了大吃大喝,做过什么让我们娘俩骄傲的事吗?”

论出身,佟氏的娘家不是骆氏和傅氏能比较的,即便现在没落了,但毕竟兴旺过。

黎凌宕早已习惯妻子的唠叨,醉醺醺翻身将人抱住,嬉皮笑脸地索吻,“为夫最值得骄傲之处,夫人还不清楚?"

在被窝里蹭来蹭去,佟氏臊得慌,推开他的脸,“你啊,就嘴甜,哄来一个权倾朝野的义父,才能狐假虎威,吃喝不愁。还有一点突出的,人不花心,没让我受过妾室的气。”

黎凌宕枕着她的手臂,含糊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为夫这种,提着灯笼都难找。”

“也就这点值得吹?了。”

“娘子咋不懂珍惜?”黎凌宕拍了拍她的肚子,“不过我要更正一点,以后别说你们娘俩,是娘仨。”

佟氏推开他的手,扯过被子盖住脸,偷偷扬起笑。

侯爷将她男人当成亲儿子,等她诞下男婴,地位扶摇直上,哪是佟氏一个死了丈夫的庶媳能攀比的。

**

之后几日,崔济都有奉命前往侯府“叨扰”黎昭,送上几坛酒水,不管黎昭是否饮用,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不管黎昭是否听了进去。

但只要是黎昭脸上的反应,他都会用心记下,再分析给宫里的那位。

一来二去,与黎昭混个熟识。

这日,终于处理完手头的折子,暂得闲暇的帝王无端问了一个问题,“可交心了?”

崔济如实道:“远远不到交心的程度,或许以后也不能。”

不能交心,就没办法得知黎昭的真心话,相应的,自己在陛下眼中的价值就会有所减损。

也非崔济不着急,只是越与黎昭打交道,越觉得与之难以交心。少女心事不在脸上。

萧承展露一丝笑,清清爽爽的,不染阴鸷,“你倒是实在,不大包大揽。”

自己许久不与诸如崔济、齐容与这样直白的人打交道,朝廷暗流涌动,人心善恶难辨,越是如此,直白越可贵。

萧承偶得闲,休在寝殿。长公主那边却忙得很,当晚在崔家酒铺做东,点了一桌酒菜,邀请了侯府两姐妹,以及齐容与。

由崔济作陪。

也是上次偶然尝到来自宫外的酒水,长公主认识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当得知他的经历,同样作为情场失意者的长公主对其生出怜悯,想着照拂一二。

这才将宴请设在简陋的小酒铺。

是夜,除黎昭外,互不熟悉的几人围坐一桌,也没什么男女之防,随意碰着杯。

黎香第一次与陌生人把酒言欢,但性子使然,并不怯场。甭管怎么说,她也是出身将门,为人爽朗。

长公主朝黎香举杯,“听闻你将一线生机让给了自家姐妹,本宫敬佩你是个勇敢的姑娘,这杯敬你。”

黎香赶忙起身。

“随意些。”长公主又倒了第二杯,同样敬黎查,“让你们姐妹涉险,是本宫事先考虑不周,这几日一直心怀愧疚,幸好你们脱险了。”

“殿下不必自责,只是我们运气差些,落在最后面。”黎查同样满饮杯中酒,话锋一转,“但峰回路转,得小九爷相救,不幸中的万幸,运气也不算差了。”

说着,她自倒一杯酒,敬向齐容与。

齐容与倒也没拒绝,只说自己干了,她随意。

长公主笑笑,同样敬向齐容与,“虎父无犬子,小将军日后必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末将随性惯了,不给自己压力。”齐容与压低酒杯,与之碰了碰,“末将此生,最在乎四件事。”

“说来听听。”

青年饮口酒,在逼仄的小酒铺里松弛有度,“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打最猛的架………………

他止住话音,不再说了。

这反倒吸引了其余四人的注意。

崔济忍不住问道:“第四件事是?"

青年目光飘忽了下,忽然不那么松弛了,他自顾自倒了一碗酒,仰头饮下,喃喃轻语:“娶最爱的人。”

黎昭没抬头,默默夹菜。

重生以来,她几乎滴酒不沾,怕自己醉了,不清醒。

黎香滴溜溜转动乌黑的瞳,视线在嫡姐和齐容与之间来回流转,假借酒劲儿忽然问道:“小九爷觉着,我姐姐如何?”

话落,齐容与一怔,黎昭立即看向口无遮拦的妹妹,拧起两道黛眉。

“童言无忌。”

黎香撇嘴,“我都及笄了,还童言无忌呢!”

蓦地,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传进酒铺,一袭青衫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么喜欢做媒,朕先为你做媒如何?”

黎香猛地站起,再没了优哉游哉的惬意,使劲儿摇头,“多谢陛下美意,臣女还小呢!”

万一将她指婚给一个丑八怪,她不得哭晕。

“这会儿又年纪小了?”萧承走进铺子,按住要起身行礼的崔济和齐容与,随意坐在黎昭的长椅上,“姑且当你童言无忌吧。”

黎昭起身,坐到了黎查那边。

没去管自己的到来,给众人带来的压抑,萧承为自己满上酒,对着齐容与举起酒碗,“好一个大四喜,最快的马、最烈的酒、最猛的架、最爱的人。”

齐容与坦然受之,来者不拒,萧承喝几碗,他奉陪几碗。

洒落肆意的样子,映入崔济的眼中。书生默默收起酒盏,也给自己换了酒碗。

齐容与朝他笑了笑,内双的眼眸因酒水沁润得更为澄澈,“陛下都来了,还不把铺子里最好的酒水端上来。”

崔济露出不解,“小九爷怎知店里还有更好的酒?”

齐容与单手托腮,以一根手指在桌上转动空碗,“没点识酒的本事,怎么寻觅最烈的酒?”

崔济立即去取。

崔家哥嫂头一次接待身份不明却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一群人,拿出了看家本事,炒了几道拿手好菜。

看着崔家嫂子两手各端一盘满登登的大盘菜,黎昭帮忙去接,被盘子烫了手指。

崔家嫂子赔礼道:“我们皮糙肉厚不怕烫,姑娘不同,细皮嫩肉的。”

“无妨的。”黎昭没在意,继续帮忙端盘子,却被一旁的萧承截了胡。

在几人或是惊讶或含深意的目光下,从未端过茶、递过水的帝王,将饭菜摆桌。

当饭菜摆满桌,辣香四溢,长公主失笑道:“我弟弟胃不好,麻烦再上几道清淡的小菜。”

“好嘞。”

“不必了。”萧承淡笑拒绝,在崔济端着酒回来后,开始动筷,像是突然转换了口味,变得喜辣。

长公主叹在心里,天子政务不忙时,整个人都轻松了,就不知是刻意伪装的,还是真的轻松。

萧承由崔济倒酒,与崔济、齐容与一一碰杯,一口饮尽。

酒水又辣又烈。

一桌六人,只有黎昭滴酒未沾。

随着夜色愈沉,长公主和崔济酩酊大醉,萧承和齐容与还在对饮,快要喝空酒铺的镇店之宝。

黎查扯了扯黎昭的衣袖,掩手小声道:“我咋觉着,陛下和小九爷在较劲拼酒啊?”

“你感觉错了。”

“啊,有吗?”黎香抱着一个空酒坛,歪头靠在黎昭肩头,自打绝处逢生,她有点喜欢这个嫡姐了。

喝到深夜,萧承单手支颐,闭目醒酒。

齐容与双手交叠在桌沿,下巴抵在手背上,盯着桌面的黎昭,想要喃喃她的名字。

黎昭看向他,轻声提醒:“你醉了。”

坐在两人之间的萧承转眸,瞥了一眼坐没坐相的青年,轻笑亦轻哂,“酒量不行。”

齐容与干脆趴在桌上,笑耸了双肩,“与陛下喝酒,喝的是人情世故。”

“意思是,你故意输给朕?”

“陛下觉得是就是吧。”

醉话当不得真,计较会失去风度。在酒量上,孰高孰低?在话语上,谁真谁假?已难以辨别。

风清月朗夜,独自清醒的黎昭推开酒铺的小窗,抬头望苍穹,忽略了背后来自萧承的视线。

可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道视线凝睇着她,来自齐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