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一月十八如期而至。
宋衿禾一早就被唤起身来上妆梳发。
繁琐华丽的嫁衣穿在身上,金饰珠宝装点全身。
宋衿禾的模样本就美?过人,再加之今日精致浓重的妆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来。
盛家的迎亲队伍来到宋府门前。
敲锣打鼓声隔着好一段距离,也传到了宋衿禾的闺房内。
明秋为宋衿禾盖上盖头,随着喜婆一声高喊,吉时已到。
她被人搀扶着走出房中,步步走向府门前,即将出嫁。
宋衿禾看不见眼前的路,吵嚷的气氛也?她思绪乱糟糟的无法集中分毫。
她被人扶着上了花轿,耳边敲锣打鼓,庆贺声一片。
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在为今日这个大喜之日而庆贺。
宋衿禾在摇晃的花轿中,忍不住起盖头一角,想要悄悄从窗户缝隙看一眼外面的情形。
她探出半只眼睛,率先闯入??的,便是前方马背上一袭红衣的盛从?。
他背对着她,只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身姿。
突然,盛从?像是有所感?似的,忽的回了头。
宋衿禾瞳孔一颤,猝不及防和他对?了一瞬。
她眼前还未来得及看清他今日的模样,便赶紧匆忙缩回了身子。
??再次被一片红?之色遮挡。
宋衿禾抬手抚了抚胸口,微微松了口气。
险些叫他发现自己坏了规矩。
不过也有些可惜,她晃眼一瞬什么也没能看得清楚。
从盛家前来提亲之后,宋衿禾便没再见过盛从?了。
?里没见过,?外便因着规矩更没能见过了。
她当然不是因为想见他。
只是连?里都不再出现他的身影了,三个月时间过去,这个对于她而言本就还相对陌生的男子,在自己印象中就更遥远了几分。
今日,她却是要和他成婚了。
想到这,宋衿禾不禁又有些疑惑。
那些?就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似的,在她和盛从?婚事敲定后,就再不曾出现了。
所以,?她和盛从渊成婚,才是这些梦出现的真实缘由??
这个问题不得其解。
轿子也已是抵达了盛府。
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穿过嘈杂人声来到了轿子跟前。
宋衿禾垂下的??中探来一只宽厚的手掌,露出红色的衣袖,袖口的绣纹和她裙身上的绣纹相互映衬。
那只大学带着熟悉的热温,牢牢扣在她的手上,将她牵着走下了喜轿,引着她缓步走进了盛府。
宋衿禾全程遮着红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垂下眼来,看着她和身旁一双缎面黑靴并排站在一起,身上穿着同样的喜袍。
实则,她此时很想看看盛从渊的表情。
他在拜堂成亲时会是什么样,会紧张?,会脸红??
还是如平时在外人前那般面无表情。
若是面无表情,旁的人岂不是要觉得他满脸不乐意,猜测这桩婚他是受人胁迫吧。
到底谁才是被威胁的啊。
宋衿禾在红盖头下眉头一皱。
随着一声“夫妻对拜”的高喊。
宋衿禾?身面向他,忽的上前一步直接靠到了他身前,压低的声音仅有他们二人听见:“盛从渊,我有要求。”
盛从渊双手扶在她的手臂上,低磁的嗓音透过红盖头传来:“现在?”
“笑。”
盛从渊从接到她起,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就没能压下去过。
这会却是僵了一瞬:“什么?”
“大喜之日,不许板着脸,你笑。”
盛从渊怔然一瞬,眉眼很快舒展绽放。
躬身与她对拜时,声音便贴在了她耳边,低低的,带着明显的笑意:“我没板着脸,今日,一直在笑。”
宋衿禾闻言,下意识要抬头。
可不仅红盖头遮挡??,盛从渊也拉着她的手臂往下躬身。
夫妻对拜,礼成。
他们结为夫妻了。
两人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被送入洞房。
在喜婆喜声洋洋的祝贺词下,宋衿禾被扶着坐到了床榻边。
触及一片柔软时,她在红盖头下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种柔软的感觉不似她自己闺房的床榻,倒是和梦中时常感受的柔软更相似。
盛从渊还当真按照她的要求将床榻铺上了软绒,隔着一层厚重的喜服也能清晰感受到。
若是夜里仅着轻薄的寝衣躺上去,便该更加舒服柔软了吧。
喝过合卺酒,屋内的其余人都陆续退了出去。
随着一声轻柔的关门声响,屋内陷入了沉寂。
宋衿禾手掌扶在柔软的床榻上,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实则却是在紧张。
要掀盖头了,怎能不紧张呢。
在这之前,宋衿禾还好奇着今日盛从渊的模样。
可现在,又因清楚知晓这间婚房中仅有他们二人独处,不免便升起了令人难耐的紧张。
无人开口说话,竟也听不见别的动作的声响。
宋衿禾视线受阻,不知盛从渊在干什么,盖头下仅能看见的一片地势也不见他的黑靴。
正当她有些着急地张嘴想要唤他一声时。
一杆玉如意从红盖头下探进,??一擦,视线中便映入了盛从渊的俊容。
两人皆是一愣,屋内的气氛陡然又静了几分。
四目相对。
盛从渊定定地看着他坐在喜榻上的新娘。
明眸嫣唇,精致美艳。
像一幅被精细刻?过的绝美?卷,不真实地出现在眼前,重重击中了他的心尖。
好美。
美得?他一时失语,脸上惊艳之色带动涌动的血液,在耳后和脸颊都不自觉蔓上红热。
宋衿禾也微微仰头望着他。
只是不似他这般呆愣。
一袭红衣的盛从渊看起来比平日气质更为张扬些,那张俊脸和他肩宽腿长的身材令他无论什么着装都能够?松驾驭。
但配以他现在的表情,像个愣头青似的呆呆地看着她,拿着一杆玉如意都不会说话了,实在没什么可令人惊艳的。
宋衿禾被他盯了多时,不由出声将其唤回神:“你看够了没?”
盛从渊眸光微动,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低声道:“你今日很美。”
并非客套话,更不是恭维。
从盛从渊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多都没什么花把式。
所以这话?宋衿禾小脸一热,不由别过头去,?哼了一声:“用你说。”
她当然知晓她好看,她今日自己在铜镜里便看着这般妆容喜欢得不得了。
盛从渊滚了下喉结,正欲说什么。
屋外又传来了丫鬟的轻声:“少爷,您该去迎客了。”
盛从渊眉头一皱,显然一脸不乐意。
但他视线一?落到宋衿禾脸上,又很快舒展了眉头,只压着嗓音道:“我要先出去了。”
宋衿禾没过多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只“哦”了一声,连带着对他将要离去也不甚在意。
盛从渊一直看着她,自是完全捕捉到了她的冷淡。
但他还是自顾自道:“我尽快回来,不超过两个时辰。”
宋衿禾一愣,两个时辰能够?。
今日盛府可是来了不少客人呢。
她还未开口,盛从渊又先一步改口道:“不,一个半时辰我便回来。”
宋衿禾张了张嘴:“......啊?"
“你等我。”
这会,宋衿禾算是有些反?过来了,他莫不是在舍不得走。
她不解风情地嗔怪道:“我都嫁给你了还能跑了不成,你要去就快去吧。”
盛从渊一时语塞,神色喜怒不定,只深深地又多看了她两眼,这才转身离去了。
又是一声关门声响。
屋内便只剩宋衿禾一个人了。
宋衿禾重重地舒了口气,身子瘫软似的就要往后仰倒。
可刚倒了一半,头上沉重的头饰又险些将她脖子压断。
宋衿禾赶紧重新坐直身来,愤然往头上看去一眼,却没法看到自己的头顶。
今日的?扮的确好看,但美丽的代价实在让人有些承受不住。
这般折腾,一辈子有一次都够叫人心烦的了。
宋衿禾将明秋唤进屋内伺候她。
取下头饰换掉喜服洗掉妆容又折腾了一番。
宋衿禾坐在铜镜前看着重回素净的自己,累得又叹了口气。
随后是沐浴洗发。
除了明秋,还有几名盛府的丫鬟一同伺候宋衿禾。
她今日一整日都像个被人摆弄的提线木偶。
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实则却是麻烦得要死。
宋衿禾不禁感慨,成婚这种事,最好再没有下一次了。
沐浴之后,宋衿禾换上了轻薄的?衣,一身干净清爽总算舒坦了。
用过晚膳,所有的下人都退出了屋中。
被装点得红红火火的婚房里却静悄悄的仅有她一人。
红?燃烧,光亮摇曳,但屋内的冷清却是和今日本该喜庆热闹的氛围割裂开来了。
宋衿禾百无聊赖地趴在桌案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就那么放盛从渊走了。
这会却是又希望他能早些回来。
方才她若让他一个时辰便回来,这会是不是就有人陪她说话了。
宋衿禾泄气地胡思乱想半晌,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地龙将屋子里烘烤得暖和。
她找着衣摆起身开始无聊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梦中他们成婚后并不是住在这里。
这间屋子对于宋衿禾来说看上去很是陌生。
因着宋衿禾要求婚后住在盛府。
所以这里应是盛从渊成婚前便住着的房间。
屋内没有经过新的改装,只在今日装点上了些喜庆的颜色。
?屋的红实木拔步床看起来很典雅,今日被铺上了大红色的喜被,但内里的柔软全然是按照宋衿禾的要求来办的。
一旁几个立柜整齐排放,和一道山水屏风将寝屋外的厅堂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