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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if线

第51章

宋衿禾三岁这年生辰刚过,便随家人一同?行,去到了名为落叶城的城池度过冬季。

这是她第一次出速门,也是第一次离开京城看到外面的大好河山。

这一路上, 宋衿禾都格外新奇兴奋,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行路一个多月的时间,宋家一家人抵达了落叶城。

前来接待他们的,是比他们提早一些抵达的盛家。

盛家的赘婿?峥与宋擎苍有着不浅的交情。

如今两家在外凑到了一起,自是欣喜万分。

宋衿禾本是在赶路如此久之后,精神力和热情也都消散了大半。

但又听闻盛家的小公子与她年纪相仿,今日相见她便能认识新的朋友了。

所以她才极力打起精神,没有一到地方就倒头入睡,还是和众人一同相聚在了盛府的茶室。

初见盛从?。

宋衿坐在长兄身边明目张胆地打量对座的男孩。

他长得漂亮极了。

皮肤白皙,瞳仁黝黑。

一双红润的嘴唇,似是比小姑娘看上去还要艳丽。

好看的人或物总是引人注目的。

即使对座的小男孩安静沉闷得像是和周围人完全隔绝开来,从头到尾都未曾主动说过半句话,也无人提及他,就任由他仿佛透明一般,越发?离桌案上的热闹。

但宋衿禾却是对他感兴趣极了。

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刻消散。

天真直白的心思令她已是决定要和这个小男孩交朋友了。

不过这个男孩当真十足沉闷。

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她在对座一直盯着他看,视线也全然不与她有任何交汇,好似神游在外。

宋衿禾又多看了他一阵后不由升起些许不满。

她皱着眉头蹭动了一下身子,身姿灵活地就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其?人并未注意她的动静。

就连她身旁的长兄也正滔滔不绝说着自己近来的见闻,连身旁的小妹离开了也不知?。

宋衿禾弯身穿过桌子,三两步便来到了男孩身边。

男孩原本放空的视线骤然一?,连瞳孔都?缩了一下。

他表面上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只在无人知?的袖口下捏紧了拳头。

仅片刻间,宋衿禾便已攀上了他身旁的空位,凑到他跟前小声地道:“你怎么都不说话呀,你才瞧见我在看你了吗?”

男孩背脊明显一僵,连袖口下的拳头也因此显露一半出来。

宋衿禾因着离得近了,便能清晰瞧见他耳后迅速攀上的??。

隔了一会,他才微不可闻道:“瞧见了。”

相比男孩的?,宋衿禾可坦然主动多了。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触不到地面的双腿?快地晃动着:“那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呀,我还以为你没瞧见呢。”

从方才的观察就能瞧出男孩话少内敛。

宋衿禾说完这话不得回?也丝毫不恼。

她大大方方地转头看去,这便直言来意:“你?意和我交朋友吗?”

男孩一愣,双唇微张着声音却好像卡在了嗓子眼里。

桌案上的长辈们正聊到欢喜的话题哈哈大笑。

而桌案角落的两个小孩却是陷入了沉寂的氛围中。

宋衿禾安静地等了一会,仍是不得回答。

她脸上终是有了几分尴尬和气恼。

宋衿禾小嘴一撇,略显委屈地一边动身要走,一边嘀咕着:“不?意就不?意嘛,连话都不说一句,真没礼貌………………”

她刚要跳下椅子?离这个没礼貌的漂亮男孩。

突然,衣袖被人从一旁急促地攥住。

如此力道,险些把她扯了个踉跄。

她愕然回头,竟见刚才还面无表情的男孩,这会已是满?通?,?上藏不住焦急之色,双唇动着,结结巴巴地道:“?意,愿意的。”

这回换宋衿禾怔然得半晌没说话了。

他?蛋红扑扑的,像一颗诱人的苹果。

水润的眸子终是不再放空,而是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宋衿禾眨了眨眼,好半晌才顺着他拉拽的力道坐回了他身边。

她?哼了一声,算是表达仍在为他方才的不搭理而不满。

但也极好说话地主动将话题拉回来:“既是做朋友,那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宋衿禾,你呢?”

“盛从?。”

他声音很?,视线垂下。

他一边回答,一边还在看自己拉着她衣角的手指。

?是该收手了。

但他又忍不住让自己继续拉着她,以免她一个不高兴又走了。

总归她没注意到,便不必收手了吧。

盛从?如是想着。

再心虚抬眼,却见宋衿禾歪着头皱着眉,嘴里嘀嘀咕咕着:“盛………………盛.....好拗口啊。”

三岁的小女娃虽是聪颖,但说话仍还有些含糊。

盛从?这个名字在她唇边来回滚了几周,也没能完整清晰地说出来。

盛从渊喉间一滚,试探着道:“我爹娘唤我安安,你也可以这样唤我。”

宋衿禾闻言,眼眸一亮,顿时笑开颜来:“好啊,安安,那我也让你唤我的小名,你可以唤我小禾。”

"......"

盛从渊悄悄地跟着她唤了一遍。

话音刚落。

宋衿禾忽的凑近来:“偷偷告诉你,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小名,还没有人这样唤过我,只有你哦。”

盛从渊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小女娃身上香香的。

她的声音柔柔的。

心跳因此而乱了节拍。

连带着呼吸都要找不到节奏,一阵乱烦。

盛从渊忍不住想再唤一次。

他不满意自己方才的声量太小。

他刚要张嘴。

桌案上忽的拔高一道声音:“咦,衿禾怎么跑那儿去了。”

盛从渊的声音被打住。

宋衿禾也闻声抬头。

?道目光注视而来,盛从渊顿时紧张了起来。

但宋衿禾倒是坦坦荡荡,笑眯眯地道:“我来交朋友啦。”

这话一出,桌上的长辈们在一瞬怔愣后,纷纷露出了逗趣般的笑。

宋衿禾有些不解。

她虽是见过旁人偶尔这样对她露出笑,一向都是要在拿她取乐,或是瞧她可爱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可是这会儿,他们又在笑什么呢?

盛?明灿灿的眼睛一直盯着宋衿禾看。

盛从渊的眼睛像她,漂亮又灵动。

???抿嘴偷笑,又无奈摇头:“这还需我们牵线吗,两个小家伙已经交上朋友了。”

宋擎苍神情有些古怪,说不上来是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总归有些尴尬。

“这、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啊。”

?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宋大哥,玩笑话罢了,别较真儿。”

??探头来:“怎就是玩笑话了,我觉着这事当真不错,总不能只有我一人当真了吧。”

盛瑶:“这得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吧?"

她这话一出,其?几人好笑地看向她。

好似在说,两个孩子这岁数能懂什么啊。

宋衿禾的确不懂,脑子都快被这几人谜语似的话语给绕晕了。

她支起身子来大声发问:“爹爹,娘?,还有盛姨,?伯伯,你们在说什么呀?”

盛瑶虽是被笑话了,但脸上表情仍旧认真。

她微微躬身凑近小姑娘,温声问:“衿禾,我们想为你和安安定下娃娃?,你可愿意?”

宋衿禾闻言还是迷茫地眨了眨眼。

而后她看向自己的爹娘:“什么是娃娃?呀?”

?峥见状不由朗笑出声,赶紧把自家夫人拉了回来:“好了好了,你还真问上了,这事我们几人说说笑就罢了,别叨扰小孩交朋友了。”

初次见面谈论到的玩笑话被大家一笑而过。

但宋衿禾却是好奇心旺盛地一直惦记着这事。

她问过二哥宋骁。

宋晓傻乎乎地挠了挠后脑勺,表示不懂。

她又问大哥宋宁。

宋宁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对她这个小孩认真解释。

于是,宋衿禾便问到了盛从渊那儿。

自从那日交过朋友后,他们便当真玩在了一起。

盛从渊虽然话不多,但却很听宋衿禾的话。

宋衿禾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她说一,他也绝不说二。

本就被宠惯了的宋衿禾自是喜得和盛从渊一起玩。

况且盛从渊和她所认识的其余人都不一样。

他不仅听话,还长得漂亮。

他会直勾勾地看着她,也会完全经不起逗地瞬间脸红。

所以,娃娃?是什么呢?

宋衿禾便这样问了盛从渊。

盛从渊眸光一怔,刚才说了一半的话瞬间唔住,耳根也迅速泛红,一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宋衿禾着急地问:“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呀?”

“就、就是......定下婚事,然后结为夫妻。”

“夫妻?像爹娘那样吗?”

宋衿禾知?,她的爹娘就是夫妻。

盛从渊?轻地点了点头,耳后红热不仅没散,反倒愈演愈烈,一路往脸颊上蔓延了去。

待到他再打算要开口时,已是满脸通红。

一瞬迟疑,就让宋衿禾的话抢了先。

“那我们何时成婚,何时结为夫妻呀?”

盛从渊脑子一热,下意识就道:“定下了,不就成婚了。"

宋衿禾怔然张了张嘴。

她才刚明白何为娃娃亲,就已是与盛从渊成为夫妻了?

可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成为夫妻后,不就不能做朋友了。

宋衿犹犹豫豫地道:“可是,这事我还没完全答?呢,若是定下了,之后还能改变主意吗?”"

她现在还不知晓是和盛从渊做朋友更让她开心,还是做夫妻更让她开心。

若是还能改变主意,那便试一试也不错。

盛从渊闻言却是当即道:“不行,这是打小定下的婚事,既是定下了,待到长大也是不能改变的。”

盛从渊说完这话,心虚地飘忽了一瞬视线。

他存了点私心添油加醋。

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改变的。

饶是成了婚还有和离一说,更何况这件只是被长辈当做玩笑话的事。

但宋衿禾当然不懂,也信以为真。

她惊讶地瞪大眼,又张了张嘴。

好半晌,她才怔然道:“所以说,我们现在便是夫妻了?"

盛从渊呼吸一室,本是还想趁着她不懂,卑劣地将话术往自己所想地说去。

但当他一对上宋衿禾澄澈的双眸。

那些自私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如实道:“当然还不是。”

这桩婚事本是玩笑话,无人说要当真定下,之后也再未被人提起。

盛从渊自己也不太懂当真定下婚事的重要性。

他只知如此会让他和宋衿禾的关系更为亲密。

也会让他们像他们的父母一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从年幼到年少,再到长大成人,白发苍苍。

盛从渊轻声问:“你.....愿意吗?”

宋衿禾认真地蹙着眉头思索起来。

她这个年纪,当然还不懂何为夫妻。

能做参考的,便只有她的爹娘了。

宋衿禾问:“结为夫妻后,我们每日都能见面了吗?"

现在他们虽同在落叶城,但并非每日都能见面。

还得待她随家人去盛府做客时,亦或是盛家来他们家做客时才能相见。

更莫说,待冬日过去。

她会回到京城,盛从渊家不在京城,更是无法见面了。

“?该......是的。”

盛从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默默地补充,还会住在一起呢。

宋衿禾又问:“结为夫妻后,我们的关系会比现在还要要好吗?”

他们近来一直玩在一起。

盛从渊说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宋衿禾对此很是满意,自己也认为她和盛从渊非常要好。

盛从渊?了一瞬,才又轻轻点头:“当然,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们就会一直关?要好。”

就像他爹那样,待他娘好,他们便夫妻关系和睦。

宋衿禾接着问:“那还有别的吗,成为夫妻还有别要做的事吗?”

盛从渊迷茫了一瞬。

他也只是个小孩,能知晓的不比宋衿禾多多少。

于是盛从渊诚实地摇了摇头:“别的我还暂且不知,但我尽快去了解,知晓后便告诉你,好吗?”

宋衿禾应声:“好,那待我多知晓一些,我再告诉你我愿不愿意与你结为夫妻。”

长辈当做玩笑话的事,却被两个小孩因此惦记上了。

孩童之间的情谊并无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喜欢彼此,和彼此在一起玩耍快乐,便一同憧憬着所谓的更加亲密的关系。

盛从渊为此开始了解何为夫妻关系。

他偷摸观察自己的父母。

也偶尔上街瞧瞧别人家的夫妻。

他将自己发现的,学到的,都一一告诉给宋衿禾。

宋衿禾偶尔会惊喜地亮起眼眸:“礼物吗?我最喜欢收到礼物了,你若成为我的丈夫,会经常送礼物给我吗?”

盛从渊:“会,当然会。”

很快又补充:“我们没有成为夫妻我也会送你礼物。”

“经常吗?”

“对,每日也可以。”

“每日!”宋衿禾蹭起身来,“那你明日就给我带礼物,我明日就要!"

“好。”

宋衿禾偶尔也会不满地皱起眉头:“还会吵架的吗,可我不喜欢吵架,我讨厌别人惹我生气。”

盛从渊一本正经地表示:“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我都听你的,若是你不开心,我就哄你开心。”

“是吗?”宋衿禾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盛从渊一番。

不过她很快又放松了神情,满意地昂起下巴:“倒也是,谅你也不敢惹我生气。”

还有相伴生活,共筑家园,生儿育女。

这些对于几岁的小孩来说太遥远,也太深奥,只能瞧个皮毛,也并不能引人生出多大深探的兴趣来。

总归,前前后后大半个月。

宋衿禾从盛从渊这儿了解了许多有关夫妻的事情。

她在又一日收到了盛从渊跑了几条街给她排队买回来的甜糕后。

含着一嘴的香甜味,心满意足地道:“好,这事我答应了,我们现在就结为夫妻吧!”

两个小孩口头上的成婚除了青涩的纯真,便再无别的实质了。

冬日过去,分别来临。

宋衿禾撇着嘴万分不舍。

她忍着哭意,故意凶巴巴地命令盛从渊:“我回京后,你必须每月都写信给我,若是我哪月未曾收到你寄来的信,我便要与你和离!”

未被正式定下的婚事,倒叫两个小孩一直当真至此。

宋衿禾说完这话,又很快改口:“不,不是和离,是休了你!”

盛从渊本还在犹豫自己虽已识字,但还识字不多,书写也不漂亮,若是要每月寄信,他怕是能力不够。

但听宋衿禾这般威胁,忙开口道:“不行,不能和离,也别休了我,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那你寄信给我吗?"

“你识字?”盛从渊小心翼翼地问。

宋衿禾微抬起下巴:“不识,但我可叫奶娘念给我听。”

说完,她微眯起眼来,不满道:“你在推脱什么,莫不是不愿?"

盛从渊:“…………”

当然不是不愿,但他不想说自己要写给宋衿禾的信还得让别人代笔。

沉默一瞬后,盛从渊又坚定地抬头,正色应下:“不,没有不愿,我会给你写信的,每个月都写。”

宋衿禾这才满意了。

两人当真分别这日的泪眼汪汪被两家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长辈们倒是没曾多想,只道两人情谊深厚,但年纪小不记事,过些日子就不会惦记了。

宋衿禾回到京城这日正是她与盛从渊分别的一个月时间。

按照他们的约定,她该是一到家就能收到他的来信了。

但信来迟了小半个月。

宋衿禾气呼呼的,却也忍不住当即就拆开了信件。

宋衿禾聪颖,虽还不到四岁但也已是开始学着认字。

她展开信纸,瞧见密密麻麻一整张信纸的字。

字迹虽是整齐工整,但又显得有些生硬。

许多字她还并不能识得,粗略看过一遍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唤了奶娘来帮她念信。

奶娘本是从宋衿禾出生起就一直照顾在她身侧。

她自然也在前不久随着宋家一同去了落叶城。

奶娘同其余长辈一样看待宋衿禾与盛从渊的情谊。

也在宋衿禾离开落叶城后多次安抚她不舍悲伤的心情。

如今终见宋衿禾惦记之人给她寄来了信,自是同她一起为此而感到高兴。

只是,奶娘一拿到信不由愣了一下:“不过五六岁的小孩,竟写得一手如此工整的字,且这些字......

奶娘一边嘀咕着,一边又继续阅读信件内容。

再看清信上所写,和那些用词造句,心里不由再度感叹,这竟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所写。

宋衿禾探着头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她支着身子焦急催促:“奶娘奶娘,安安到底给我写信说什么了呀,你快念给我听呀!”

而另一边的柳阳城。

盛?在厨房忙碌一阵,听到身后动静转身一看,是丈夫厉峥前来帮忙。

厉峥道:“他今日又把自己关屋里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他们的儿子,盛从渊。

盛?闻言笑了笑:“嗯,说是练字,这都练了好几个月了,一日不落,安安小小年纪倒是比我勤奋刻苦多了,应是随了你。”

厉峥:“我看不见得是单纯的勤奋刻苦,要知晓,去落叶城前,我督促他温书习字还得棍棒伺候呢。”

两个小孩之间的书信来往在最初并未被长辈们知晓。

盛从渊为了能将自己心中所想组织成完整的语句写在信纸上,使废寝忘食地学习自己没有识得的字。

又为了能将书信书写工整,每封信写好后,还要再度练习?次,直至字迹漂亮才会正式装进信封寄往京城。

且他与宋衿禾约定的每月一封信,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在学习上。

虽是有些辛苦,但盛从渊却是满心欢喜。

每封信寄出,都乘着他满溢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