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疼,更多是震惊。
不懂为何刚刚还能好好说话的人,这会对她这般暴脾气。
她忍着手上和腿上的疼痛,说:“阿昊,你怎么了?”
黄昊气不打一出来,“就是你昨天偏要去得罪应缇,这下好了,我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了。”
苏晚禾一听,忍着痛,爬到他身边,扒拉着他的大腿,说:“我有钱,我给你花。”
黄昊愤怒不已:“花个屁,刚刚我老子打电话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你知道就因为你推应是那几下,我家里损失了好几亿,你有钱!这钱你来赔?”
苏晚禾立马放开黄吴的大腿。
可笑,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她是有,上亿?把她卖了都没有这么多钱。
黄昊也是没想到,刚才楼淮那般好神色,也未和他真的计较,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还想着果然是养在外面的,哪会真的全心全意护着。
直到刚刚他老子来电话,他才知道,楼淮昨晚就让人插手中止了他们家最近颇为重要的几个合同。家里那边还以为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查了半天,才知道是他这个小子在外面搞的事情,这会让他滚回家挽救。
这会见她这样退缩,黄吴冷笑:“要不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呢,妈的个蛋,老子瞎了才看上你。”
苏晚禾不说话,这种时候,她安静才是最好的。
黄昊又说:“这事你别想过去,楼停了我家好几笔合同,等我回去安抚完我二叔,我一笔笔和你算。”
话落,黄昊离去。
苏晚禾想追过去,奈何大腿处实在疼,她想追也无济于事。
白雪皑皑,四周一片静寂,偶尔有远处做最后收尾的工作人员传来片刻欢声笑语。
那是经过一天的辛苦工作后,大家商量晚上要去什么地方排解潇洒下。
原本今天的戏份如此顺利,能够早早收工,苏晚禾也想着,晚些时候,该让黄吴带自己去做点什么。
可现在,她的所有计算都落了空。
落空的不止是今晚的计算,还有明天以及以后的计算。
苏晚禾坐在地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后悔,什么叫四顾心茫然。
如果时间再倒转,她一定不去得罪应缇。
然而,生活不是像拍戏一样有彩排,生活有的从来都是现场直播。
回到酒店,直到酒店房间合上的那一刻,应是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楼淮怎么就出现在上海了。
她转过身,看着在门口玄关处的楼淮,定睛看了好一会,确实是他,尽管很长时间不见了,但是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熟悉得她想落泪。
而她也确实落泪了。
楼淮换好鞋,直起身,刚脱下大衣挂在架子上,转身就见她头埋得低低的,走上前一看,还能听见压抑着细细的抽泣声。
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无奈,他说:“不是不接我电话,这会看我回来倒哭起来了,是不想我回来?”
话落,就看见应提仰起脸反驳:“没有。”
哭得跟小花猫似的,他朝鞋柜上的纸盒抽了两张纸,走上前,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一边擦着一边说:“什么没有?没有接我电话,还是没有想我回来。”
应缇咬着唇,只是说:“我没有。”
楼淮笑了:“这会知道逞强了,早做什么去了?”
应缇不说话。
楼淮又说:“被欺负到哪了,我看看。”
应缇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
见状,楼淮抓起她的手,见她紧紧握着拳头,掰开,看到掌心边缘处的破皮,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意。
应缇轻着声音,说:“拍戏不小心磕到的。
“不小心?我和高帆说了那么多次,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说着,他就要拿手机给高帆打电话。
应缇说:“拍戏磕磕碰碰常有的事,他又不是遥控器,一天就盯着我看。”
楼淮哼了声:“我给他那么多,要的就是他盯着你,这点都做不到,废物。
应缇提取了这话里的关键词:“我能接这部戏,真的是你出手帮忙了吗?”
难怪那天第一次见高帆,高帆就对她那么满意,直接签下合同,那会虽然高帆也直言知道她和淮的事,但最多也就是调侃,应也没想那么多,直到这次黄昊说出真相。
楼淮反问:“谁多嘴了?”
应缇说:“是不是?”
“和我说说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应缇不做声。
楼淮也干脆,从架子上的大衣取出另一部手机,点了下屏幕,没一会手机听筒那边传来高帆的声音。
“楼总。”
“应缇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高帆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把事情说了。
挂掉电话,楼淮盯着应是看了一会,摇摇头,叹了声气,给助理余明拨了个电话,说:“和黄家合作的全停了,另外把他们那边近三个月所有在进行的项目列个明细表给我。”
电话那端的余明很是震惊,略微迟疑:“您中午不是刚停了黄老那边几笔合作吗?”
才过了几个小时,倒变成了全部停止合作,还要把黄家所有进行的项目都整理,这是准备赶尽杀绝?
楼淮侧过脸,瞧了眼安静站在一旁的人,应提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从来不说,咬牙把一切吞下才是她的做事态度。
楼淮不是,他奉承人若犯我,必千倍报复。一次次轻飘飘的忍耐,不过是换来一次次更加嚣张的触犯。
他说:“我半小时后就要出门,在那之前我要见到这些东西。”
口吻不是一般的生冷。
余明暗暗为黄吴捏了把汗,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楼淮最在意的应缇,他说:“我十五分钟就发给您,不打扰您和应小姐约会。”
一个好的员工,是会将压力挪到自己身上,全方位为老板着想的。
楼淮没说什么,把手机扔到一旁,然后走到鞋柜旁,打开鞋柜上方的橱柜,取出医药箱,走到客厅,身后并没传来动静,一回头,应是还站在原地,他说:“要我抱你过来?”
应缇老老实实走到客厅。
楼淮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拿出碘酒、棉签、药膏。
先是帮她消毒,然后是涂抹药膏,最后是扎绷带。
很小的一个伤口,天气冷,伤口早就干了,再过几天也就愈合了,他却小题大做。可这会的应缇看着那包扎得极其好看的绷带,心里又是喜爱这种感觉的。
她说:“你怎么知道医药箱在哪里?"
楼淮把东西放回药箱,扣上盖子,手放在药箱上,说:“你以为我是你?无情无义的,电话一次也不接。”
应缇说:“拍戏太忙了。”
楼淮起身,将医药箱放回橱柜,转身听到她这么说,他淡淡说道:“是吗?高帆给了我一个假的作息表?”
"......"
应缇的心虚是在这一刻体现的。
楼淮经过餐厅时,倒了两杯温开水,递给她一杯,一杯自己喝着,见她始终低头沉默着,便说:“因为黄昊说了我要和温家联姻的事?”
应缇瞬间抬头,眼里全是惊慌。
见她反应这么大,楼淮扬扬眉梢:“还真是为了这事不接我电话?”
应缇又一次抿紧唇。
楼淮说:“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应缇沉默着。
他又说:“真不问?”
她摇摇头,似乎真的并不打算问。
楼淮也没强求,反倒是自己说了。
他说:“我不会和温家联姻。”
此话一出,应提并无惊讶。
她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因为那天比这残酷的话她都听到过,只是这会听到他亲口否认,心里又是另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是沉到海底的人知道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就想破罐子破摔,谁知峰回路转,又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此时此刻的应缇,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不会和温家联姻。
他可以为了她,临时?下一切工作千里迢迢赶回来。
她是否可以觉得,她在他那里是有一丝不同的。
更进一步,她是否可以认为,那天他和他爷爷说的话,不过是意气用事,口不择言居多。
应缇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楼淮说。
“你忘了两年前那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吗?”
应缇原本浮沉起来的心思,在这会瞬间降到谷底。
她怎么可能忘了。
两年前那次,也是楼老爷子为他张罗婚姻大事,那会找的联姻对象是沈家大小姐。
那时外界什么传言都有,那时应远没有现在这般将什么事都藏心里,什么都不问不说。
那会她还会给楼淮脸色,和他闹脾气。
楼淮那时的态度和现在并无二异,他照样不满家里的安排,拒绝的态度格外强硬。
同时,他也告诉正在和他闹脾气的应缇。
那会,他说的是。
“我不想在婚姻这种事上多谈,应缇,你也别和我闹。’
原来,两年过去了。
他的态度依然一成不变,又或者可以说,变得更加残忍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知道戳破给予彼此的只能是膈应和难堪。
所以他不直说,他只会悄然提醒。
就在刚才,她天真地觉得,或许他会待自己不同。
原来并不是,他还是过去那般一如既往的态度。
应缇,我不会娶你,你也别和我闹。
一路回来,从苍茫大雪,走到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应才刚积攒的那点热意和希望,瞬间被碾得稀碎。
她看着楼淮,神情平静,甚至仔细看,还有一点淡淡的笑意。
她就那么看着他,久久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