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掉余明的微信之后,应将手机搁在一旁,回房换上家居服,她进厨房帮母亲打下手。
知道姐妹俩今天回来,李开珏昨天就在准备食材了,眼下,几个大菜都是做好了,就差收味。
李开珏不舍得她忙活,帮她赶到一旁,说:“厨房本来就小,你进来凑什么热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做客厅休息。”
应缇没听,拿着抹布在擦流理台面上的水渍,说:“我也觉得厨房小了,”说着不等母亲说话,她说,“换个大厨房您怎么觉得怎么样?”
李开珏对此反应淡淡,说:“平时你和小慈又不怎么在家,这里就我一个人,够用了。”
应缇难得认真,说:“还是换套房子吧,这边楼层高,您天天上下楼,本来就在店里站了十几小时,膝盖会受不了的。
李开珏用大汤勺舀了点汤,递给她尝,闻言只是说:“换大房子还是便宜他们,别换了。”
应缇就要说话,就被她打断,问道:“汤的味道可以吗?”
应缇点点头。
李开珏便说:“那可以开饭了。”
这个夜晚,一家五口人,难得温馨吃饭。
次日,一家人回老家。
家里有辆大众,用着有些年头了,虽然李开珏平时会擦洗,但看着着实有些旧了。
回去由哥哥应游开车,一路上他没少说要换辆车的事。
尤其是拿母亲餐饮店说事。
他说:“我给妈妈装货卸货什么的,这辆车老是走走停停,而且你看车子的漆都掉了,开出去都没面子啊。”
应慈本来在玩手机,听到这话没好气地说:“不是买过一辆宝马吗?后来还不是被你赌博赔掉了。”说着,应慈诶了声,说,“你不会又去赌博了吧?”
应游就不做声了。
后车座是母女三人在座,父亲应久德坐副驾驶,许是见应游那沉默的样子,应慈想到了什么,扒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空间,凑到应久德身旁,说:“爸,你又去赌了?”
应久德笑得有些尴尬:“就......前段时间手痒。”
一听这话,应慈就要炸了。
应提拉了拉她的手,朝她摇摇头。
应慈特别生气:“姐,他们就是在拖我们的后腿。”
应游听到这话可特别不同意:“我哪里拖后腿了?你们俩常年不在家,爸妈是谁照顾的?”
说着还激动了起来,脑袋时不时往后探。
毕竟是在高速路上开车,应提说:“想吵架到服务区停下,吵完再开车。”
应游努努嘴,老老实实开车了。
车子一路沉默回到老家。
应久德是闽南地区人,逢年过节常有祭拜的习惯,尤其是过年这么大的一个节日,祭拜办得格外隆重,而且是从年三十拜拜到年初二。
应久德和李开珏常年在临城生活,也就过年才会回来一趟。
这些年,因为应久德和应游父子俩赌博名声在外,偶尔会像老家这边的村里人借钱,是以,每次过年回来,大家都躲着他们一家人。
今年也不例外。
他们在老家冷冷清清地待了三天,年初三那天早上一家人收拾东西返回临城。
这个年算是过得蛮平静的。
如果没有收到那个快递文件的话。
那是年初六的一天,应缇正在卧室和经纪人赵亮打电话。她将那天刷到的那条朋友圈告诉赵亮,说是想争取下,目前简历已经做好了,让赵亮帮忙看看是否修改。
赵亮很是震惊,第一反应便是:“你怎么把我的活干了?”
应缇笑道:“凑巧看到,觉得是个机会,想试试。”
“吴制片坐镇的综艺确实差不到哪里去,就是,你之前也没接过综艺,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应提说,“再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面试,现在操心行不行是不是为时过早,说不定连面试都进不去。”
赵亮说:“别这么看贬自己,你怎么不行了,我可觉得你太行了。”
应缇说:“谢谢您抬举我。”
“真的,不过,”赵亮担心起别的事,“你家楼先生能同意吗?”
“关他什么事?”
赵亮说:“所以你还是太嫩了,综艺之所叫综艺,是因为这类节目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真人秀,它可不像电视剧电影,是在演别人,综艺就是展现你自己,就算能演,镜头多了,暴露的问题也就多了。更何况,你的感情问题一直是网友八卦的重
点,你确定参加综艺,到时大家不会把目光都放在你的私人感情上,然后对你逐帧逐句研究?”
这个问题应缇倒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她能确定的是:“我想做的事,不用顾虑他。”
一听这话,赵亮倒是有些意外:“还不用顾虑他,我看平时顾虑他最多的就是你了吧。”
应并不在乎这句调侃,因为过去确实如此,只是这类现象以后不会再有了,她说:“你帮我看看简历吧,报名在初九那天截止。
“你真的想去?”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赵亮说:“行,本来上回你说想接综艺和代言,我这几天也在看,吴制片发出来的那个消息我也看到了,但就是觉得我们可能够不上,不过你要是想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应缇没去问为什么够不上,只是说:“那就麻烦赵哥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可不得你多接点工作,不过呢,你要是要想参加这档综艺,恐怕就得准备起来了,你和楼总今年有什么度假安排吗?”
赵亮刚想说,有的话,恐怕也得先往后挪挪了,不料,应先他一步说:“没有,我在临城待到元宵节那天。”
赵亮开玩笑:“楼总也陪你到元宵节一起回来?”
“没有,和他没关系,他也不在这里。”
“吼?他今年竟然没有陪你回临城?”
赵亮话里八卦味浓浓,但应是并没有和他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她说:“我可能要换套房子,已经拜托人在找了,昨天那人给我发消息了,我还需要在临城待几天,处理一些事情,就麻烦赵哥你帮我跟进一下。”
赵亮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叫你可能要换套房子,金融街那边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嗯……………那边的装修我不是很喜欢,想换套别的样式的。”
“那你家楼先生的意思呢?”
应缇说:“我自己的房子我自己做主,和他没关系。”
她再一次说自己的事和楼淮没有关系,这可有点难得,赵亮说:“我看你就是仗着楼总宠你,翅膀硬了,但是我要提醒你,吴制片那边的综艺可看圈了,没事多哄哄你家楼总,关键时候还得靠他。”
应缇没作声。
赵亮点到即止,说:“那等会把给你看房子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联系,保证在你回北城时,给你看出几套出来。”
挂断电话,应缇站在卧室的窗台发呆。
直到房门被敲响。
是母亲在外面,她说:“小缇,刚刚收到一个快件,说是给你的,你看下?”
应缇打开门。
母亲拿着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说:“看下,别是什么重要文件。”
应缇接过,先是看了袋子外面的寄件人信息,并不是认识的人。
她想了想,怕是极端粉丝寄来的东西,说:“妈,我回房间拆。”
李开珏一向尊重她的隐私,说了声好,转去客厅折菜了。
应缇关上门,反复看了这个文件袋好一会,她沿着旁边的开口撕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些合同文件,以及一些房产赠予文件。
她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楼淮每年过年都要送一些,说是给她的新年礼物。
他觉得送钱太俗气,所以就送些不动资产,或者说送一些可以让她傍身的东西。
应缇本以为两人都分手了,她还是在年前和他提的分手,这些东西就不会送到她手里了,不想今年这些东西还是一份不少地送到。
她便想,淮是什么意思?
早在余助理发来讯息询问时,她的回复和后续的做法已经将态度摆得很明了了。
他再送来这些东西是个什么意思?
觉得她在闹?
便想着用这些东西哄哄?
应缇拿着手机,许久,终究是没点开电话簿,拨出那个号码。
说好再见就是再见,这种时候再因为这些东西折腾不清,倒是和原来初衷相背而驰了。
她放下手机,又拿起窗台上的几份文件认真看了看。
随后她便发现,今年楼淮送的房产中多了一套临城的,以及一套纽约的。
尤其是纽约的那套,还是前两天置办完的。
可真有意思。
应将这些文件放进文件袋,然后穿上大衣,带着口罩,拿着手机出门。
路过客厅的时候,李开珏见她要出门的样子,问:“要出去了?”
这句话刚落,那边一心打游戏的应游凉凉来了两句:“出去见那个谁了呗,我就说,她挡不了几天的,哪次回来不抽出时间见外面的男人啊。”
李开珏拍了他一掌。
应游委屈:“我说的是真话,又不是假话。不信妈你自己问她。”
李开珏瞪他一眼,朝应说:“外面冷,多穿一点别冻着了。
应缇说好,随后出门,门合上的一瞬间,屋里传来应游的声音:“她就只会上赶着去见那个男人,也不会想着给自己、给咱家争点什么......”
应缇下楼。
这年头依托于网购的飞快发展,如今物流运输已经是很成熟的一套模式了,哪怕还没有过完年,附近就有好几个已经开门营业的物流站点。
应缇就近找了一家顺丰,将手中的文件寄到北城望京新景的地址。
她特别强调,最迟明天一定要送到。
快递员说:“这么急吗?运费要大几千呢。”
应缇说:“可以,帮我安排最快的送达时间。”
从快递点出来后,想到出门前应游说的那番话,应是一时不是很想回家。
她们家就在铁路公园的边上,这会,这条铁路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人在散步。
她犹豫了会,也参与到其中。
铁路公园整条道很长,要全程走完,恐怕得花费上半天的时间,快临近饭点了,应是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怕母亲担心。
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她掉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之后又是平静过了几天。
直到年初九中午的饭桌上,安分守己了几天的应久德和应游终于忍不住了。
最先开口的是应游,他也很直接,就跟应缇说:“小缇,能不能借点钱给哥花花?”
应缇正在夹菜,闻言停下筷子,看向他。
应游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哥哥我不是手头紧,你就借点钱给哥救救急,哥以后绝对会还你。”
应缇还没说话,应慈倒是笑了:“哪次要钱你不是这个说辞?”
应游嘿了声,说:“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说着又看向应缇,“你要是怕哥哥欠钱不还,还有个办法。”
他顿了下,说:“你帮哥哥安排份工作吧。”
这次先出声的还是应慈:“你疯了吧?要工作不会自己去找?”
应游给她夹了个红烧狮子头,说:“菜还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应慈还要说什么,应是放下碗,拉了下她的小臂,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朝应游说:“你还想要什么,干脆一次性说了吧。”
应游一听这话,可开心急了,说:“那我要的可多了,不过不着急,眼下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份工作,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我确实欠了一笔钱,不过你看我这次又长进了,可没烦着你和妈妈要钱,我就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赚钱,不过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找工作太难了,你......和那个谁不是很好吗?他在这边不也是有业务往来,你看看能不能
在他面前说说,给你哥哥我安排个工作,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早日把钱还了,绝不拖你和妈妈的后腿。”
应提问:“你说完了?”
应游说:“差不多了。”
应是便说:“做不到。
应游一下子火大,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应缇,我现在可是很好脾气地和你说话,你给我摆正态度。”
应缇还是那句:“你这个请求我做不到。”
“怎么就做不到?”应游指着她,大声说,“你怎么回事?帮自己哥哥不是帮啊?你哥哥我好了,家里不全都好了吗?再说了,人家是个什么人,一句话的事,你哥哥我都洗心革面准备重新做人了,你就不愿意拉你哥哥一把。”"
应缇说:“这话你好几年前就在说了,现在又是这套说辞,该更新更新你的词库了。”
应游气得连指她好几下,最终什么也说不出,索性求救一旁正在默默吃饭的父亲应久德。
大概是前面铺垫得够久了,终于轮到应久德商场了,他擦擦嘴角,看看应游,又去看应缇,语重心长地说:“你哥哥好不容易想改过,我们全家目前就你最有出息,帮你哥哥一把,也是让咱家里好过不是?”
接着他又说:“如果在临城这边不方便,那就带着你哥哥去北城也行,那边经济发达,机会也多,你哥哥去了,好好历练一番,说不定也能有一番大作为,而且那......楼先生在北城地位高,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的。”
应缇就想,难怪这次新年,哥哥和父亲都这么安静,竟然没有缠着她要钱,原来是大胃口在这里等着她呢。
只是他们这打的算盘到底是落空了。
她说:“不是我不想帮应游,实在是我很为难。”
应游高声:“能有什么为难的?你多吹几句枕边风不就行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李开珏,闻言,立马喝了声:“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应游拿手搓了搓鼻子,好像在说自己态度挺好的。
应缇沉默了一会,说:“我和那个人分手了,所以你们想通过我做点什么我实在办不到。”
这话一落,餐厅先是陷入一阵沉默,随后便是一阵暴怒声响起。
应游说:“你说什么?分手?”
应缇冷静的一双眼看着他,说:“有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可大着了,”应游开始激动起来,“分手费拿了吗?”
应缇嗤笑了声。
应游说:“你笑什么?别和我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就和他分手了?”
应缇神情平静。
应游便猜到是这样了,立马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傻?”他抓着后脑勺的头发,说,“你和他在一起五年,最后你什么都不要,就这么分手了?”
应缇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管?我的妹妹被白睡了五年,五年的青春就那么糟蹋了,你不要钱,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的清高,犯贱啊?”
话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开珏甩了应游一巴掌。
应游愣了,摸着脸,满是不可置信。
李开珏说:“不会说人话就从家里滚出去。”
应游说:“妈,你看看她干的事,当年不声不响地就和一个男人走了,现在呢,又不声不响地和一个男人分手了,什么也没讨到好。你说她为的什么呀?”
一旁的应久德忙附和:“小游说得是,当年我让那个姓楼的带走小缇,为的就是他能善待小缇,现在这事那人做得不太厚道了。”
李开珏就要说话,应先一步说道:“那您做得就厚道了吗?”
应久德脸色有些赧然,但还是说:“要不是我,当年你能遇到他,能跟着他到北城享福,能有今天的发展?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结果呢你倒好,这些年我就没从你身上享到什么福。”
应缇笑出声,她说:“看来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说着,她尾音一转,说:“当年您要将我卖掉,好拿钱还赌资的事,您忘了吗?”
这件事从当年发生到现在,应是一次也没有提过,这些年她照常回家,见到应久德,偶尔也会尊称一句爸爸,是以,家里人都以为她把这事忘了,不曾想,她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不提起。
应久德一下子没话。
刚才本来还振振有词的应游也突然间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