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yfrr.cn
字:
关灯 护眼

23、画作

要不是小白调皮扒拉,她没想过拿出来送给他,更不是特意送的。

本来就是个不值钱的素戒。

还是买一送一。

陈祉没好气往地上一扔。

“怪不得这么丑。”

“我又没逼着你戴。”

一个戒指,他要扔就扔,南嘉管不着,甩身走人。

素戒孤零零呆了好一会儿。

做完坏事的白仔不知何时溜了回来,瞅完南嘉的背影,又去瞅陈祉,趁不注意跳过去,猫爪子意图再次对那戒指下手。

陈祉拎起它的后脖,让Vera把它带出去。

Vera接到指令,带饲养员阿姨来接猫狗出去,她蹲下来把戒指捡起来,犹豫着问:“少爷,这个戒指如何处理。”

“扔。

“好的。”

“等等。”陈祉喊住人,“给我再看一下这戒指有多丑。”

也不知他到底想不想扔掉,Vera恭恭敬敬递上,“要不您戴一下试试,我看这戒指尺寸和您应该很适配。”

顺着Vera给的台阶,陈祉接过戒指。

大小确实刚好,和女款做工一样,不像个廉价赠品。

“肯定是太太精心挑选过想送给您,又不好意思和您说。”Vera添油加醋,“太太真是有心了。”

有没有心不知道。

嘴比谁都倔。

陈祉没再?戒指,攥在手心,临走前忽然问:“她今天回来得很早?”

Vera怔了下,“是的,太太今天下午两点就回来了,难得回来得这么早。”

“出事了吗。”

Vera摇头,她真没多想。

按照南嘉以前早出晚归的性子,不该这么早回来,南嘉不说,做属下的不敢多嘴询问。

主卧室的光调成岩灰的暗系,沉闷闷的。

陈祉进来时,南嘉正在打电话,刚沐浴后,她趿着一双凉拖,骨感重的足踝上挂着水珠,俏生生的小腿长笔直,再往上被斜挎的浴袍若隐若现遮挡。

听到后门的动静,她回头看了下,和那边简单交代几句便挂断。

不和那边说话,也没开口和他交流,拿起一旁的毛巾,简单擦拭长发,空气里飘荡着山茶混淆橙花的香,新鲜又清冽。

陈祉无视她,背身调灯光,摆着话,“和谁打的电话,鬼鬼祟祟。”

“和你没关系。”看他把灯调亮,南嘉略微不自在,“我今天很累,什么都不想做。”

他也有点意兴阑珊,进来后就没看她几眼,听到这句后连房间玄关都没进去,琥珀色眼底倒映着生冷暗灰的门框,走之前面无表情丢一句:“那你继续和那谁打电话。”

可能误会她打电话的人是周今川,阴阳怪气的,南嘉懒得解释,一个人落个清静,回拨小乔的电话继续谈着舞团的事情。

明天要去看外婆,就给舞团告了假,反正名义上她差不多被清退的状态,除了小乔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小乔为她鸣不平,南嘉倒淡然,只让她放心,一周后,白思澜和何鸢的演出,会和她们的心一样糟糕。

到底是什么让白思澜觉得,她会甘拜下风。

是周今川这根软肋吗。

如果将软肋剔除呢。

陈祉不在,南嘉睡得没想象中那样安稳,夜里醒来几次,吃了奥沙西泮片再躺下,有了耐药性,效果并不好,时睡时醒,头也晕乎乎。

只有那段时间,白天和小乔她们一起练舞,跳到大汗淋漓,入夜再和陈祉消耗为数不多的力,直到殆尽,才能安然入眠。

又做了很多梦,各种各样的都有,最深刻的是雪地上错综复杂熊的脚印,皮发厚实的它们哪怕没有成年,庞大得也能一巴掌拍死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濒临前的恐惧。最可怕的是恐惧变幻莫测,反复在脑海里过渡。

她在梦里跑了很久,跑着跑着,脚下忽然一空,一头栽进无穷无尽的深渊。

南嘉猛地惊醒,睁开眼睛。

适应黑暗的眼睛有些许的视觉,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陈祉。

再看她现在,他不在,她随便穿了,丝质睡裙没有内衬,随着辗转肩膀早没了衣料,凉飕飕的。

她的手不知怎么就搭在他的胳膊上,像只考拉似的将人抱住。

“我为什么把你抱着。”她懵然问。

“你确定这个问题不是我来问吗。

“你不是出去了吗。”

“我没长腿吗,不能回来吗。”

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明明是个见面就要吵架的陈祉,可身边多个人,莫名多一份安心,她没有松开他的胳膊,继续静静地抱着。

陈祉没有动,由着她来,“做噩梦了?”

“没有。”

他抬手试探她的额头,“冷汗出来了。”

“热的。

“周嘉礼,你的嘴什么时候能软一点。”

她刚才主动抱他依偎他的样子,是前所未有的乖软,若不是真实发生,快以为是幻觉。

南嘉垂眸缄默,呼吸均匀萦绕着他肩侧,像毛茸茸的羽毛尖,晓得心痒痒,又是环抱,他臂弯搭的位置,不可能不触碰到软。

细看,眼尾一周涸红,像吓哭过的痕迹,比平日里多几分柔弱的破碎感。

人也吓得发颤,抖得厉害,只隔一层衣料,感知到那对晃动。

“周嘉礼,你这样我很难受。”他拿回胳膊,脱离她的束缚,就一小会儿,淡淡的橙花香熏染,压了他的烟草气息,一浓一浅。

衬衫袖口泛起些许褶皱,在她醒来之前似乎已经保持这样很久才有压痕,但他眼底没有困意,好似刚回来碰巧借她抱抱解一解噩梦。

不想没多久就小气地拿走,南嘉人心空落落的,眼神也空着,出了神,却记得要和他置气,别过脸,拿起一旁的抱枕抱了起来,顺带扭过去。

陈祉得空去盥洗室,出来前后见她一个样子,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垂落的胳膊搭在她跟前,“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再借你一会儿。”

“我没有怕。”她别过去,“只是有点失眠。”

她没要,他主动抬手给考拉抱,侧过去时顺带揽过腰际将人拉到怀里坐着,他靠着垫高的枕头,没什么诚意地哄,“失眠怎么办,要不你给我唱个摇篮曲?”

她眉间终于起了情绪,恼瞪他,是她失眠,让她唱摇篮曲?

“你知不知道你声音。”他说,“骂人或者叫都很好听。”

“陈祉你??”

她骂到一半突然噤声。

骂他反而应了他的话。

可能分了神,她情绪没刚才那样糟糕,也不需要借他打消噩梦的后虑,松了手,想挪到三八线另一边时,发现被箍死,裙角不知何时撇去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漂亮冷白的手。

“陈祉,刚说了不想......”

她秀眉拧住,话还没说完,陈祉慢条斯理地抬指,昏暗之中,上面挂着的黏银丝拉长一条长线似的垂落,末端坠落至他的衬衫一角,成淡淡的痕。

前有是有,可不太够用,可怜兮兮渗那么一丢,和现在是鲜明反差。

不过小试,出乎意料的多。

没想过,她对他的抵抗竟然潜移默化消失。

“嘉礼小姐再看一遍。”陈祉声音带着蛊,淡笑奚落,“告诉我说你不想。”

“你......”她面色煞白。

头一回这样。

以往哪怕是小指也总觉得涸枯一直排斥他,不像这次,估计是被噩梦惊醒后身边只剩下他,自然靠近他。

“别搞得到处都是,脏不脏。”她瞠目,声音微小。

“爷都吃过了。”他非要给她脸上抹一下,低着嗓,“你自己还嫌这嫌那。

笑话她,刮出丝线也就罢了,都不是最过分的,恍恍惚惚地一层白色小布也没了,薄料易透,像从染坊走过一圈,沾染不少。

门口没了帘幕的遮挡容易透风受凉,也方便进出,他没有直接过来,单指来哄,噩梦后的人比之前好哄多了,食中指堪堪并在里溺着,照这般的话,下步不远了。

吃惯了的安眠药不管用,导致她半梦半醒,仍以为自己身处天寒地冻的雪地,眼睛迟钝,许久发现他毫无顾忌攥着那寸没手心大的料子,过的痕是她的画作,他有意拿给她看,南嘉声音踉跄,“陈,陈祉,我不......”

“怎么办,要我拿个镜子给你看看吗。”他淡淡陈述,“这么多你怎么好意思说不的。”

证据确凿,南嘉无法抵赖。

脑海里想的仍是刚才那个噩梦。

分不清现实了

自己在梦里跑着跑着,像是要掉入深渊,忽然被拽住。

原来是他吗。

可他明明,不可能是她的救赎。

南嘉有些想哭,哽了一声。

“别哭啊。”陈祉大概是有些无奈的,明明之前她也不是个小哭包,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那个噩梦,低声一叹,“爷慢点进去还不行吗。”头回哄人,语气没控好,稍起来一些,如对公主屈膝称臣,放低声音,继续去哄噩梦后变得脆弱的人。

“别怕。”

明明没有泪,还是覆过她的眼睛。

他惊扰了她的噩梦,却赶不走黑暗的幻象。

但他可以将她带离深渊,暂时回归现实。

入一片烂漫蔷薇园,见下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