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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享尽人间富贵,穷奢极欲之人对身后事尤为看重。
风刮的很轻很细,严老财的坟头很大很排场,不像江老财假迷三道的弄个棺材,建个丘,树个碑,草草了事。包厚道先坐在坟头美美喝了几大口酒,这回没遇鬼,一切安全。酒葫芦往地上一掷,抡起锄头干起了活,酒劲上来血液膨胀根本不知道累,越干越起劲。
一把掐住了包厚道的脖子。
严老财的朱漆棺材被挖了出来,棺材上画着精美的图案,这个夜里天实在黑,看不大清,可也感觉严家的丧事操办的很庆隆,只是没算到有包诚厚刨坟这一劫。
包厚道笃定了主意。
中国有着五千年的璀璨文明。
问题出在一位汉官身上,那人名叫孙之獬时任礼部右侍郎,为迎合当权的摄政王,出了个馊主意叫“剃发易服”。凡大清王朝治下民众,须按满人制剃鼠尾辫,穿圆口领服,戴瓜皮帽,统一标配。
除耳首与耳垂有一点裸露在外,其余部分硬生生被打的塌进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班扑蝶花客,一班卖笑姑娘。有银子的爷只嫌招待不周,没银子的汉只觉打不爽,媚喜骚,鸨爱钞,王孙公子好扑蝶,翩翩才子善行拈花惹草,自人道开世古往今来皆是般般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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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找死,老天爷假打瞌睡闭眼不管。
这兄弟二人双双离家十多天,夜不归宿,日月交接在本城“花云楼”上逍遥快活,压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包厚道正在“芍药阁”搂着小桃姑娘蒙着鸳鸯被出着猛汗,包实在正在“牡丹阁”听小杏姑娘唱《盼君来》,快活的不可一世,根本不知道天变了。
就算大清王朝能让金豆开花,黄河倒流,日月倒悬,汉人坚决不剃头。剃发易服的制令自颁布起,每城每地都会选一户举足轻重的庄绅杀鸡吓猴,以儆效尤,推行之时不知杀了多少守旧的顽固派。
包厚道连擦好几把眼,没找到黑白无常在哪。严家坟没设缺德法术,当然看不到,严老财死的透透,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与刚打开棺材时一个毬样,包厚道伸手摸棺材里的东西。也想好了,按人家严老财说的办,拿完东西合上棺材帮人料理好后事。
包厚道算是小有经历的人了,剃发令执行时见过人头满地滚,江家坟头的黑白无常见识过,都有点不奇怪了。宁愿死在富贵路上,不愿死在讨饭受气上,说不上来严老财往棺材里带了多少宝贝,应该够他几个大月满满开销喽。新土好刨,新坟易开,除了封砖不好撬以外,一切顺利。
兄弟二人站在弄堂,连即将放出的屁都在肚子里响了。
“我得走了!”
早不是到处喧吵“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那时,吓的人人关门不出了,满街老少爷们挂着鼠尾辫。甭说别人,包厚道自已也是这个毬样,这次来在太原,注定了包厚道半生职业盗墓人。
包家是被朝廷整败的,先前在太原城那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摄政王多尔衮率领八旗军征南荡北,扫平六合,顺治爷龙步迈入紫禁城,建立大清,问鼎天下。按说,包家与顺治爷、摄政王扯不上啥的毬毛瓜葛,一方是皇权贵族,一方是偏隅富户,压根扯不到一起,抡几百杆子都打不着。
花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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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儿,别跑……别跑,咱爷俩聊聊,聊聊!”棺材里的严老财开口说话了。
有一天。
这次一点都不大意,不再假扮黑白无常等鬼怪了。特意找了个池塘,趁着日头高洗了个干干净净,摸黑偷了把锄头,顺了柄铁锹,卖酒的铺子溜门撬锁偷了一葫芦汾酒,边喝边往严老财的坟头走。
“我当然是人了,小伙儿,别怕,别怕,我知道你来干么了,惦记上老汉我棺材里带的东西了吧。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东西都归你了。阴司只收儿孙烧的冥货,不收人间现银。小伙儿,即来之,则安之,咱爷俩碰上了好好聊聊,你取走宝贝后,把坟重新给我填好就行。”严老财说。
一摸左耳。
有人出主意。
逍遥烟花地不是慈善救济所,任凭你口袋里的金银再多,光出不进,总有掏完的时候。
这兄弟二人怎么漏下的?
人怎么能看见鬼?自然是那赵真人捣了蛋,他早猜包厚道会去打小金人的主意,用柳叶转着坟头大大埋了一圈。桃根柳叶通阴,这才使兄弟二人瞧见黑白无常。
不务正业的人是吃馋的、坐懒的,没钱总不能去讨饭吧。包厚道已经委曲求全的当了回佣人,再找大户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又不甘心,遂又打起了盗墓的主意。这回学精了,不找无主的空坟了,到处打听那有财主刚死过,不打听清楚决不动手。
都是经过人间富贵的,只不过一个落魄盗墓,一个即将入冥投胎,反有种相见恨晚之态。包厚道很感动,这些日子来,除有银子时还没一个人对他如此这般客气,一吐快语,聊了近一个对时。
左脸硬生生被打的凹进个棒槽。
说来巧。
种种仇恨连在一起。
三个月下来。
包厚道听这一通入情入理的话,打死都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的事,那份不安的心登时石头落地。拾起酒葫芦往棺材走去,这一活一死聊的相当非常说不尽的投机。你恭维一句,我奉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