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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外,经了一夏繁华的梧桐,叶脉里鲜活的汁液已干涸得彻底而绝决,剩下零落的几页像是被抽干心魂的尸身般死不瞑目的挂在青黄粗糙的枝桠上,脆黄枯朽,如记忆般不堪碰触。
覃楠兮只点点头虚应着,并不关心。
一夜细雨洗秋,天似乎比往日更高出了几丈,远远的,只见深青的穹底上沉着几只细黑的雁影,仿佛是深而透彻的湛蓝海底上的几粒细幼的石砾,缓缓动着,只看得人一时恍惚起来,到底是海上的潮头荡了来还是天上的秋雁要飞走。
覃楠兮闭了闭眼睛,赶走了脑海里那个骄帘缝隙里哀伤瘦弱的湖蓝色身影,淡淡道:“你这样贸然送一盒半旧的玩意儿去,反倒惹他生气难过,又何必?”说罢,便抬手盖上锦盒,悄然将目光避开了盒盖上的金银流光。
“小姐,窗口风大,仔细病又沉了!”雪蕊将一件月色云锦的斗篷披在覃楠兮肩上,低声劝到。她已比先前安静沉稳了许多。她必然是覃楠兮陪嫁的丫头,眼见覃楠兮婚期在即,雪蕊也无师自通的学起谨慎处事来。
“那你打算把它们怎么处理?”
机缘巧合,司徒翀是那时的覃楠兮记得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年长她三岁的他,自幼宽和善良,只因不忍她夜夜噩梦,就想尽办法自民间淘来各式各样有趣热闹的游戏和小物什陪她玩耍,哄她开心。慢慢竟真将她自夜夜噩梦的困境中拯救出来。两人因此十分要好。即便后来覃府和靖国公府明暗中都有不合,可司徒翀依旧仗着国公夫人对他的宠溺仍与覃楠兮要好。覃楠兮又十分得覃子安纵容,因此两府虽不合,却从未影响了司徒翀和覃楠兮私下得情谊。
“那,那这些东西…….若是王府的那个嬷嬷见了问起,怕,怕…..”雪蕊斟酌了半天,到底没找到个合适的词。
“嫂嫂怎么说?”
“做什么把这些收起来?”覃楠兮小心的捡起小白瓷瓶,理了理瓶颈上色泽还簇新的璎珞,仿佛是理顺了十年的情谊。
“你看,雁归去了!到底是要归去的,留恋不舍反倒刻意了。”覃楠兮不回身,依旧凝着天际自由的雁影,语气是难得的欣然。
当年,覃楠兮自幽州被送回到长安,一路上所经历的凶险艰难和那时她唯一熟悉和依恋的养母云贞的猝然自尽,令当时年幼的她惊惧惶恐,夜夜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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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饰衣衫少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就替小姐收下了,至于那嬷嬷,少夫人说她毕竟不熟悉府里的规矩,命她先去后面熟悉了,再到小姐房里伺候。”雪蕊唇齿间流露着几许不忿,自指婚以来,司徒琳琅隔三差五便找借口送礼送物,可她派来的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派头,仿佛堂堂覃府千金嫁给她哥哥反倒是高攀了。
“你这丫头,藏了我的东西不说,还要偷偷运了出去不成!拿来我瞧瞧。”话音未落,覃楠兮劈手夺下雪蕊手中的锦盒。
看着薄透的瓶腹上隐约透出的一抹绯红。举起捏过小瓶的手指,深深嗅了嗅萦绕着的蔷薇沁心的香气。
十年的光阴,积聚在狭小得锦盒里,四面皆壁,毫无出路。
锦盒上华丽的金银丝绣随着覃楠兮手势的起落,只闪了一闪,盒子便打开来,里面七零八落的碎光阴,暴露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