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人替天行道，咱们回去一定给您立长生碑，日日诵经祈祷！”
群情激愤，唾骂声和痛哭声如洪水般，要将北胡人淹没，他们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害怕。
“公平？”
“报不了仇，人被他们白杀了，还哪来的公平？”
“怪就怪永绥州那惊人的消息，不知引动了天下多少高手动心前来，不只咱们临顺城，附近多少地方不得安宁。这种存在纷纷过境，稍有摩擦便是毁天灭地般的灾难，实在让人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北胡人都是惊怒想跑，但蛮厨子一瞪眼，如同神光激射，数十人突然浑身僵直，遍体生寒，脑海刺痛一片空白，纷纷呆傻倒地。
这一自问，他突然醒悟，原来自己从开始就已经有了答案，“老先生，《秋水》一文上有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老先生既然看的是人心，何不问问这些受难的百姓，或许他们有自己的答案。”
“公平？人心？”眼前这一幕让老先生愣怔。解救了近千百姓的性命，也让这些北胡人重生良知，他本以为在做善事，可他没想到百姓们并没觉得庆幸，竟然如此委屈。这样的人心，显然和他所想的大不一样，不禁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杀得好！”
这话仿佛是掉进油锅的火星，无数大夏百姓突然爆发了出来。
孙将军顿时语塞，连城里修为最高的大将军和城守都如此忌惮，甚至不惜花费巨大军资开启守城大阵，可见城下那白胡子和凶横武者强到了何等地步，换他不更是去送死么？
刘恒动了手后再不犹豫，一刀刀下去，像是半个月里万千次出刀切肉一般，精准而干脆。走过之处，只剩下软倒的身躯和飞落的头颅，鲜血遍地。
“我更喜欢谁的做法？”
谁对？谁错？
“这些畜生，早就该杀了！”
“我只知道，让我们为了所谓大义，为了天下美好而以德报怨，我做不到！”
虽然是自己找抽，但毕竟是自己属下，大将军给他留了点脸面，很快转了话题，庆幸道：“这样的人物要是真开打，咱们城难免无妄之灾，还是早早送走令人安心。”
“先生有什么错，要不是先生出手，他们早就全被杀了，还贪心报仇，真不该救他们！”
无非是见不得那小子这样露脸，心里羡慕嫉妒，更似乎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他才会抱怨一句，谁想到还遭这一番奚落与挤兑。周围同僚鄙视看来，大将军那厌恶的眼神，他脸都涨得通红，真是羞愤欲死。
“我唯一的孩子被他们砍了头，断子绝孙，让我怎么原谅？”
我并不是鱼，怎么会知道鱼自己快不快乐？我不是这些大夏百姓，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心里是不是想宽恕罪孽？
“真的有公平？”有个小孩试探着问道。
被人如此无视，城守脸色不好看，加上并非自己属下，语气也没这么和善了，“这不是之前避战的将军么？刚刚听你骂那少年倒是挺威武的，既然后果如此严重，要不孙将军下去大发神威，割下这几人的头颅，也好给北胡呼延将军赔罪？”
城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只希望地方不会受到太多牵连，这事情尽快过去吧。”
大夏百姓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望向蛮厨子和老先生，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他们发话，似乎也在等待他们的回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小孩猛地抬头，望向那群北胡人，稚嫩的脸庞满是怒火，“如果真的有公平，我娘被他们摔死了，我要为我娘报仇！”
刘恒看了看蛮厨子和老先生，肯定地回道：“真的。”
“人人如此，不明大义，世道早已崩塌。”
数十个人头，数十条人命，直杀得刘恒手软，浑身浴血，如同嗜血凶魔，他却长出一口气，再没有任何不满意和遗憾。
老先生的学生们看得瞪大双眼，被这血腥场面震惊了，也被刘恒的选择弄得难以置信。
白须老者则说：“以杀除恶，并不能改变人心，人心不变，世道就不会变。今天或许阻止了罪恶，却有更多的罪恶在同时发生，当你让更多的人改恶为善，才是读书人的大功德，才能真正让世道变得美好。谁对谁错，你要问问你自己的心。”
蛮厨子哈哈大笑，见刘恒为自己挣了脸面，看刘恒也更加顺眼了。
城楼之上，已经沉默了太久的守卫们，看见这一幕都是神色复杂，或许有愧疚，或许有不忿。本该是他们的职责，却被大人们严令阻止，反而看着一个少年替他们杀了北胡进犯之敌，保卫了百姓，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