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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朱笔落[一]

里面的景象有些可怕……

袁凛的手挪了挪,落在了另一处血迹上,这一处,竟然和方才的方向完全相反。

朱颜将信交给了袁凛,这信在她看来有些不可理解,不过是做个琴娘,又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情……或许袁凛更能明白这个女子心中所想,还是交给他看更好。

里面的床帐一色雪白,只在床头处简笔勾出一支老梅。

今晨本是定下了与袁凛一道来会一会朱绮的娘亲,也就是她父亲朱衡的那位爱妾,只因清晨歌楼尚未开始营业,这个时候前来此处,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带走那个女子。

袁凛又想起她曾经是京中重臣的贵妾,自然也会按着京中才女的风气,屋中多以自己的书画装饰,案头应当也有自己的文稿,可是他方才寻过了,这些东西竟然全都不知去向,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子规在自裁之前将这些东西尽数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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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渡来一点温暖的气息,朱颜觉得心下稍安,一边随着他进去,一边低低询问:“可是周老爷?他似乎在这江南领着官职,但母亲没有告诉过我,白蘋她也不甚知晓。”

朱颜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那几部诗稿是真正的朱颜所留,里面记的是她从前的心境与际遇,自己只草草看过一次,因为觉得太过纤细便丢开了没再去碰……

“阿颜,等一下!”袁凛正从一处角落里抬起头来,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神情看着她,看得朱颜心里直发毛,只能保持着揭开纱幔的动作,僵在那里等他快步过来。

“她就是阿绮的母亲,她们说,她在这里的名字唤作‘子规’。”袁凛往廊中走了几步。看着东方天际的一点光亮出神。

这东西就跟日记一样,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而自己同原先那个,怎么看着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一个人失忆能够将多年养成的性格都改了,更别提袁凛了,他是不是很早就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位公子,这儿有一封信,应该是子规姐姐留下的。”歌楼的老板已经悄悄离开这里,只留了一个看起来颇为伶俐的小丫头在这里看看情况。

那个唤作“子规”的女子已经被放了下来,一张矮几上的东西被堆放在了地上,好让这精致的梨花木矮几充当临时的停尸床。

“……我又没有杀过人。”朱颜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她杀过实验用的小鼠,用的是颈椎脱臼,并不见血,她也亲手解剖取过小鼠的股骨和肝脏,许是她解剖学的不错,下刀并未割破血管,基本也没有多少血流出……只是记得处死小鼠时常常会遇到抵死的挣扎,或许好几分钟都不能成功,并不如实验操作上写得那般轻松。那时候难免感叹一句,想必杀人是更难的……

“这是……?似乎原来是纸吧?”朱颜蹲下身打量着那堆灰,烧纸的气味挺浓烈的,但细细闻起来,似乎也有一点烧焦羽毛的气味,那是蛋白质燃烧后特有的味道,“这……到底原来是什么?”

“我猜是……裱过的书画和文稿。”袁凛靠墙立着,他已经问过那个小丫头,她说她那子规姐姐不仅精通琴艺,歌喉无双,而且于书画诗赋都有雕琢。

“阿颜,你好些了?”袁凛缓步走了出来,一边拿着帕子拭手,一边打量着她的面色,“看来是好些了,方才脸都吓白了。”

可到了歌楼内,本该早早梳洗已罢候着他们的人却迟迟不见出来,只得亲自前往她居住的地方唤人,唤了几声还无人应答后,歌楼的老板这才答应他们派人破开了门。

朱颜挑了挑眉,没有再争,转眸打量起屋内。

方才悬着她的那处房梁便在纱幔近旁。因此杏黄的纱幔上也溅满了殷红的血点,仿佛黄锦上绽开的绚烂春花。

“进去看一看吗?我已经吩咐关河去知会周融,他一会儿想必会亲自过来。”袁凛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

地上溅满了血点,再抬起头,便看见一人身着染血的素色中衣,直直悬在房梁上。

希望越大的时候,怎么去接受这样完全相反的结果?她朱颜自问做不到,更不相信朱绮那个才十三四的小姑娘能做到。

朱颜此刻正立在长廊之下,抬头是精致的画檐和小巧的灯笼,随着微冷的春风不时晃上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