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个寂寞的母亲,她需要依靠守护一个孩子来维持自己存在的意义,而那个孩子究竟是谁,有什么紧要?
“朱夫人变了主意?”
那些埋藏了数十年的事情都要在明日揭晓,阿颜,你会想知道那些吗?
“对了,那丫头回来了。人却往哪里去了?”虽然不知道朱颜能否接受自己一直都在欺瞒于她,但徐绸珍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她,毕竟都分别了近三个月了。
“多谢夫人提醒。”
而那封信。不论从笔迹,还是遣词造句,甚至那被揉得皱巴巴的信封来看,的确是她杳无音信多年的祖父亲手所书。虽然不明白他老人家是如何在兵荒马乱之时幸存,如何享有如此高寿,但徐绸珍对这封信的真实性不作怀疑。
袁凛目送她离开,扶着窗棂远眺湖面,明日……
“阿颜近来精神不济,方才睡下了。想来要过几个时辰才会醒来,夫人且等等。”袁凛取出一份桑皮纸包着的药材,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堆合欢,金黄色的果壳和橘红色的果实相映,这种热烈活泼的配色教人看了就能缓解抑郁不乐的心情。
朱颜睡下后,徐绸珍恰好回来了。
“师尊一切皆好,虽寿至期颐,样貌看去也不过耄耋之年……至于心性。则若少年灿烂,宣清自愧不如。”袁凛这句倒是真心,神医那种淡泊轻快的心境,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
“夫人明知阿颜她已经……为何还如此待她?”明知此朱颜并非从前那个,为什么仍要一意相护?
徐绸珍面色较从前好转不少,虽是冷笑,但听起来更有些嘲弄的意味,而非敌意,“只可惜他老人家也未将你教好,看得我一点也不称心。”
袁凛听着只觉后怕,若非徐绸珍是个沉得住气,又有见识的,换个乡野愚妇,只怕要将朱颜当作妖物。
“我恐怕难以劝她服药。”徐绸珍没有接过那包合欢,“听闻你方才前去拜访纾忧,将乾云的事情告知了她,并请她明日前来……为阿颜送行?”
“他老人家身子可还硬朗?算起来,他老人家可该有百十来岁了。”徐绸珍十分感慨,当初朱颜曾问她,那个编写《奇症汇》的医者可还在世,她想着祖父就算在十余年前的战火中侥幸逃生,怕也逃不过天寿限制,所以才告诉朱颜他已过世。
袁凛下来的时候,见她面向浩淼的湖泊立在窗下,身形略显瘦削,但很挺拔,黑发中夹杂的银丝闪着明灭的光彩,与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苍老妇人相比,不啻云泥。
徐绸珍只是摇头,望望外间天色,骤雨已歇,天色重又放晴,便缓步走了出去。
“我养着这个孩子,不过是因那年我家燕子早早夭亡,矩之恰好怕乾云生的孩子身世不好,这才教我抱养了,既解了我丧女之痛,又可给那孩子一个好出生,两全其美。”徐绸珍摇头,“那丫头于我来说不过是燕子的替代,换成谁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