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颜妹妹未醒,尽早启程罢。”纾忧敛了眸子,“我先行去往南浦,代绸珍姑姑为你们送行。”
眸子微闪,长睫覆下,忽然拉起袖子掩面,假作拭泪的样子,“纾忧这些年从不知晓,平远先生竟也在这江南小村……否则当初靖弟罹患重疾,若是能够求得先生相助,他也不至早早夭亡,枉费了朱四伯伯的一番辛苦。”
“纾忧过些日子会来京中看你。今日我们二人先回去。”袁凛蹙着眉,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朱颜没有认出来那是窦绥才不敢贸然上前,他却是在疑惑,分明所得的消息都说窦绥已潜入上京一月有余,怎会又出现在此地?
他其实从来无意使她们母女反目,只是因为自幼同父亲不够亲近,理所当然地认为亲缘有时并没有那么可靠,更何况朱颜与徐绸珍并无血缘关系,当初怀疑于她,自然难免一些过度的猜忌。
这些她早已想明白了,但她觉得朱颜未必能够理解,当年朱衡用朱颜换下她一事,纾忧一直都是有愧的,现在朱颜出嫁在即,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再使朱颜有任何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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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妹妹,此去上京,万事须得小心。”纾忧握着她的手,朱颜只觉一片微凉的感觉传来。还带着点冷汗。
她昨日彻夜未眠,将生活了十数年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今晨离开故园的时候,就暗暗告知自己,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她也不知道窦绥怎会在这时寻来码头,从徐绸珍那里听到的消息,他应当回到上京秘密参与谋划复国,不知有没有与父亲接触过,又知不知道靖还在世的消息。
“不必担心,朱夫人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不会有失。”袁凛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
“阿忧当真想好了?”微沉的声音被江风吹来,在空中回荡。
纾忧自然明白袁凛的安排虽然听来残酷,甚至有些相逼的意味在里面。但已是经过仔细的利害衡量之后,作出的最好的办法了。
纾忧对他的如意算盘了然,撇过头冷笑,她自然知道回京以后,自己会被父亲当做示好的礼物送进宫中为妃,但这事的决定权还是在她手中,难不成窦绥还想让自己在洞房之夜行刺?他定是想报仇想疯了。
“当年抚顺王为了笼络臣子,曾连下十余道诏书赐婚,分别为皇子聘娶重臣之女,让公主下嫁重臣之子,以求依靠姻亲关系稳定危局。”袁凛对此颇不以为然,“窦平远是前朝丞相窦渊之子,当时定下的,便是迎娶皇后所出的公主纾忧。”
朱颜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都不记得有过,朦朦胧胧的时候就觉得身子微晃,等睁眼发觉自己长在车中,不禁惊得一愣,询问地看向袁凛,“怎会在车中?要去……何处?”
片刻过后,车马就停在了白浪镇码头。
真的如她所说,她现在只信他一人了吗?
“并未,是我自己的决定罢了。”纾忧抿着唇,掩在大袖中的手紧紧攥住。
朱颜咬了咬唇,她从来不曾想过,原来一纸赐婚的背后,竟然是那个抚顺王拉人一同下水的用心,可讽刺的是,当年那些臣子全都殉节身死,他自己却降了敌,做了个“抚顺”的闲王。
纾忧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款款回身,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悠然有礼,面色却是冰凉一片,“颜妹妹来了,平远先生,暂且失陪。”
“我知道了……”朱颜扁了扁嘴,其实她也说不上生气,只是在知道徐绸珍骗了她那么久的时候,心里真的万分难过,只想逃避这些。
“这是虚园的门钥,我已修书同她几位叔伯商定,阿颜归京之后仍可居住虚园,只需由朱府派人照料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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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上京的船中,朱颜缠着袁凛问纾忧和窦绥的关系,袁凛明显觉得,她在看到徐绸珍揭下面具之后,对自己的依赖程度变得极高。
纾忧一袭黑衣立在近水的甲板处,远处是水天相接的碧色。映得她仿佛初临凡尘的九天帝子一般,纤尘未染,不食烟火。
纾忧幼时也蒙徐绸珍照料过一段时日,她自小就表现得尤为刚强,与朱颜幼时那种柔弱的闺阁气根本就是两个极端,但徐绸珍明白,她越是显得成熟、不可侵犯,心中越是觉得孤单无依。
“自然是去上京,何必这样惊奇?”袁凛收起手头的信件,见她满脸茫然,只觉这样子十分可爱。
“纾姐……”朱颜秀眉拧起,虽然纾忧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她还是看到纾忧眸色中的一点扰动。
转身离去之时,窦绥忽然开口,“阿忧曾是许与我的,不记得了吗?”
这是皇室的礼节。虽然不重,但举止看来尤为郑重高雅,纾忧既然已经决意回到京中,自然也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些东西自然都不必再遮掩。
杀妻弃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或许他真的是疯了。
“不过半日而已。”袁凛更觉好笑,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阿颜想睡多久?”
朱颜霎了霎眼,随即又拧起眉头,“纾姐才和我一般大,可……”窦绥可是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但她的身边还有一人,浓烈的紫衣。姜黄色的锦缎边缘在午后的烈日下折出炫目的光彩。
朱颜一愣。这一回她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窦绥,可……他怎会与纾忧这般亲密?
朱颜草草看了一遍,虽然还有些生着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徐绸珍的确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谨遵姑娘吩咐。”车夫跟了她多年,一听这话就明白事体重大,多余的一句不问。
当初父亲托朱衡将幼子带出京城是极隐秘之事,在场的不过她与靖,还有朱衡同抚顺王。过后也唯有徐绸珍、乾云、朱颜和袁凛知晓,朱衡和乾云已经过世,剩下的人中,她最不信的便是自己的父亲。
“阿忧应当知道,你是前朝唯一一个公主,你父皇既是降了,你这一次回京,定然会被许与那谋逆之人……”窦绥说着,忽然低头看向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那一纸诏书,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一份见证,如今一个不是公主,一个不是丞相之子,他们便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