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劝慰玩笑了一会,两人又说了会话,太后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看遍了各种人,却只有笙歌给她感觉很是不同。这种感觉与沈懿这个孙媳妇给她的感觉一样,不同的是沈懿色彩明媚,而笙歌进退有度,两人各有风度,只是作为站在高处庄重惯了的太后,她更为欣赏笙歌。
她的嗓音有些低,从赫连陵肩下传来,听着有些撒娇的意味。赫连陵微微一怔,而后唇角不由自主弯起,话语听来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太让人操心了。”
笙歌听音色便知晓是赫连陵,果然见他走了进来,素锦衣袍更衬得面容柔和似玉,只是脸色微微苍白,带着一些病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许诺他的人生大事,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
笙歌身子微僵,而后装作若无其事道:“那为何还不信我?”
笙歌第一次见他玩笑语气,正要说什么时,却听门口传来一声:“笙歌。”
笙歌想起自己前一晚昏倒,赫连陵也说过会让云苏来瞧一瞧她,便点点头:“知道了,我就去。”
本来照天时计算,笙歌再有五个月便要毒发,然现在,云苏叹道:“只有三个月了。”
没有人敢猜忌他,虽然仅仅是猜忌。更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
自从来到这里,皆是凭着她一点点的努力,没有人知道未来的事可以如何,历史教会你方向,而风吹向哪里不是每人都可以判断出来,更何况只是一些细小支流。
笙歌已给太后请了安,大概按着赫连陵给的解释,说自己夜晚不小心着凉,现已无大碍。说完她当时又陪太后去御花园里逛了一逛,走至日下,太后竟是感叹起来:“在宫里待久了,一点新鲜的外面的气息都变得敏感起来。宫里每年这几天都有一次赏花宴,听说民间也有一种习俗称为踏青,虽在清明时分,但兴致却是差不多。笙歌,这次你正好在宫里,就当陪陪我过一过这节。”
从小花园处出来,笙歌独自一人慢慢散步,丫鬟走到面前对她道:“孟小姐,云世子已候多时。”
云苏没有说话。
他搂住她,带着疼惜:“我不会。”
那王者的自信。
如赫连陵所说,她才睡了没一会,赫连尹便吵着来见她。丫鬟不敢得罪这位小霸王,又怕耽误了笙歌的休息,这一推一拒之间也吵醒了她,她本睡得不沉,便干脆坐起。
赫连陵眉头紧皱,先关怀笙歌道:“那么,还有几个月?”
云苏看了看笙歌,淡淡向外望了一眼,道:“无大碍。”
她直直看着他:“若是我不愿插足到你我相异的处境中呢?”
皇宫水太深,她以为赫连陵并不适合这里,好几次交谈才知他是何意,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舍弃罢了。
笙歌奇道:“怎么了?”
石桌边,云苏视线落在路旁小花处,有一刹那出神。随即对赫连陵道:“她所中之毒提前了。”
云苏不由呼吸滞了滞,在心底自嘲一声,随后恢复一贯姿态,只是轻道:“看来你精神倒还不错。”
笙歌不满的撇撇嘴:“忽悠我呢?”
赫连尹盯着她看了半天,淡定道:“什么是雷厉风行?”
云苏从善如流坐在她对面,如玉修长手指轻落在她脉上,细细专注思索着什么,良久,眉心越发凝重了起来。
而这次,他偏偏露出了些迹象,对笙歌加以熏香,并未掩饰。是试探,还是终于开始出手,是警告?
笙歌:“……”
“过两日皇帝便有得忙了,罢了,笙歌,你再陪哀家过个几日,哀家老了,不中用了。”
“看望太后。”说着又加一句:“一起么?”
已是午后,春日气氛温暖富有生机,皇宫的春却犹有不同。明明是在盎然春日,却仿佛只是嫔妃们换新衣的好季节,是给更多嫔妃机会,却也是给更多佳人进宫的机会。自始便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皇宫的春,太温暖,太寒冷,也太无常。
笙歌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失神片刻。赫连陵瞥见她神色,只将她身子转向他,轻轻拥她入怀,收起心里一丝涩意,柔声道:“不必担心,就算无药可治,我亦愿意娶你。”
赫连陵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只是看向云苏:“如何,怎么会晕倒?”
云苏身子僵了一僵,而后低声道:“天之经,民之行,你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