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受伤的手胡乱摩挲几下眼泪，整张脸好几道血腥的红印看着格外渗人。
“于是你便杀了张氏母子谎称他们是去采蘑菇不见踪影？”
莲生不满地从他手里一把抢过。
“我爹那时在外经商，一年也不回来，我十岁那年，那宋氏就和奸夫勾搭在一起，一次被我夜间发现了不妥，刚要叫喊，就被那奸夫一棍子打伤了脑子，从此落下这个病根。”
“那你没和你爹讲这件事吗？”
米大郎向前一步，莲生微微后退，心想这米大郎刚成婚时想必不过十七八岁，竟然从此阳痿一生，也着实有些可怜。
莲生听到这里，已经认定这米大郎的心理早已完全扭曲，说严重点就是变－态，反社会人格，这人看着忠厚老实，见谁都笑眯眯的，其实内心埋着的都是仇恨和偏执。她也想明白了米大郎当年报案为何会那么仔细的描述儿子的衣着打扮，这样偏执的人必然会在乎很多细节，他们认为把细节描绘的越真实越好，却不知在一次次的重复讲述中，很多细节也许会被修改的和开始无法统一，由此也就出现了破绽。想到这里，莲生眼珠一转，叹息道：“其实癫痫病也是能治好的，你何苦这样自暴自弃，早点寻访名医治疗，可能早就好了，也不会后来迷失心智，害死妻儿，要我说呀，你这事做的真过分了，明明可以不那样的，有病还能如何，你妻子还能抛弃你不成，儿子还会嫌弃你将来不给你养老送终？”
“你的意思是你妻子张氏与人通奸？”
“对，这样的人是非不分，不配做爹，你娘呢，你娘是不是也是被他们害死的？”
郁世钊阴森森的笑声在身后响：“米大郎，你可真不识夸，怎样，要不要大人给你眼睛也来个对儿穿！”
“儿子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莲生姑娘，这样的坏蛋是不是都该死？一个都不能留？”
乾二身形一动，挡在莲生面前。
莲生听到此处已经攥紧了拳头，心里真是百味杂陈。这米大郎本是个好人，可是因为遇到那样的渣爹，那么可恶的小妾，害的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向变－态疯狂，唉，真是命运捉弄啊。
“是米三清的小妾，当年米大郎状告宋氏伙同奸夫害死米三清。”莲生在一边解释道。
郁世钊闭上一只眼睛，筷子瞄着米大郎一动也不动。
“是啊，他们真的很坏，那个小妾宋氏，虐待正妻嫡子不说还毒杀亲夫家主，罪不可赦。”
“我的家产希望姑娘能和杨捕头代为发卖，所有钱财我愿意送与那胡氏的女儿，可怜那胡氏和我娘亲一样所遇非人，我不问青红皂白害了她性命，只求能用这点浮财让那孩子过得好些，千万不要和我一样，在那些无良人眼前讨生活。”
“癫痫？”
“宋氏是哪根葱啊？”
“那坠子想必就是那时摘下来的？”
“我爹本来是依靠我娘的陪嫁发财的，可他一发达就娶了小妾，每天都在小妾屋子，那年我五岁，我娘得了风寒，我爹却带着小妾游山玩水，对我娘不管不问也不给请大夫，我娘就那样病死了。”米大郎说到这里神色黯然，莲生想到杨氏，心里也是格外难受，眼圈发红。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米大郎被她刺激的暴跳如雷，瞪圆双眼，血红的脸，分外狰狞。
莲生不由问道。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被我骗了，那宋氏在大堂上和那奸夫互相抵赖撕咬，临刑时还在喊冤枉，冤枉？她冤枉吗？毁了我一生！只是砍下她一个脑袋有什么冤枉？”
“明后天？”莲生愣住了：“你是说，那个渣……那个人要来？”
“我的痛苦我的折磨，你们谁知道？谁知道？应该将他们千刀万剐！啊啊啊啊！”米大郎拍打着胸脯声嘶力竭。
莲生听到此处，忍不住握住拳头：“妈蛋，这是什么爹，死了活该！”
“多谢大人体恤。”米大郎跪倒在地规规矩矩冲着郁世钊磕了三个响头：“小的只求来生不要做人。”
“是，一想到这张氏毫无廉耻之心，竟然说出光耀我米家门庭的话，我是恨到极点，趁天黑便将他们母子一同杀了，埋在后院，第二天将血衣抛在山间荒野，然后再去官府报案。”
“哼，一刀下去太便宜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可知可知……他们……”米大郎说到此处忽然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像是愤恨的无法控制自己，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牙齿开始咯噔咯噔的响，嘴里吐出白沫。
“胡氏的女儿就在我家暂住，这件事我会做的，你就放心吧。”
“你知道什么！”米大郎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跃而起。
听到莲生忽然气愤的问这么一句，郁世钊眼神飘过来，试图从莲生愤恨的眼神中挖掘点什么。
米大郎望着莲生，压低声音。
他看看郁世钊压根没事人似得该吃吃该喝喝，只能认命地转身：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