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这一世在唐坊手转百货的经验,她很容易就能看出那块羊脂玉像雕的是入宋后最受大宋庶民信奉的普陀观世音,也是江浙海商四明王氏一族信奉的护海菩萨。
更难得的是玉质年时久远,佛像又是名家的雕工手艺,就连黄七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并不知道他随身带了这件珍品。
况且,那对龙凤镯子,已经在他前两次上门来要求纳妾时,被她砸碎在了这小院子里。
王世强慢慢收信回袖。
“倒是这件旧物,还能供青娘一玩。”
她只是不愿意把两个弟弟和全坊上下,仅为了那位太后的族侄,韩宰相的权位,为了他王世强的将来,押到那初中历史书上没有记载过的北伐上去。
如今这玉观音没有成为太后寿礼,反而飘洋过海,放在了她的面前
黄七郎急得跳腿,她也懒得再问,正要皱眉准备下逐客令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从袖子取出一只印满法轮的小锦盒,放在了彩礼绸子上,
玉佛小像是一尊用绝品羊脂玉雕成的女像观音。
现在,这些难道还和她有半丝关系?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唯有沉默打量着那玉佛像。
两浙路向来是南方边地,迁来定居的外国人并不少,事事都有官府的条例可循。
“我以前曾和你说过,为了让长房堂伯父支持我们的婚事,我把这玉雕成观音像送到宫中,作为王家的寿礼为太后贺寿。剩余的玉料也是极好的上品,就打成一对龙凤玉镯,当成是我下次从大宋回来,向你提亲的聘单主礼——”
只不过,也许他本来就是一直如此,是她误解了而已。
“王纲首的盛情我知道了,我身为坊主,这些事情我自然能为他们办妥,但王纲首以后再要提北伐的事情,可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在万里海波之外的大宋,每天每日,必定都会出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听他说起了驻马寺。”
她从十岁起,做了三年添香寺奴的驻马寺。
他站在廊前,从绸缎堆里把玉佛拿起,放在了她身边的廊板上。
可以先迁来五百人,然后再陆续为她在明州城、台州等地的官府打点,分散居住,免得官府猜疑,如此就可以把想回大宋的坊民陆续接过来。
“我一向是不在老宅里多住的,那年回去后新买来成婚的宅子也正在翻新,我便在寺里多呆了几天,由此在寺中遇上了一个扶桑来的游方僧人。”
“这一次离家前,我把要娶青娘的事禀告了父母大人,这玉佛就是母亲命我带来,转送给青娘的体已薄礼……”
屋子里的小蕊娘也悄悄溜到了后院子里。
日子久了,他们买田置地和本地人成婚,就能迁出蕃坊,至少可以让后代成为本地人了。
王世强听到催问,却看着她,半晌不语。
她知道王世强身为庶子,他嘴里的母亲,并不是他那身为妾侍的生母,而是他的嫡母。
而三年前他们男未婚女未嫁时,他曾经牵着她的手,走在月光洒落,涛声暗暗的沙滩之上,指点过万里之外的大宋山河,讲述过的雄心壮志……
“我听说,陈家写给你的信中,虽然没有言明福建八大纲首,甚至泉州官府也支持这门亲事,信中却提出了你嫁过去之后入籍的事。陈家还许诺能在泉州蕃坊里,为唐坊人提供三百个入籍的名额——没有楼云在泉州府打点运作,陈家是不可能答应这些的。”
“这就是当年我向青娘你提起过的,那块脂玉。”
他也不在意她的冷淡,抬手又从袖中取一封书信,继续说着,道:
院子里的他,面带回忆,淡淡低语着,终于说起了旧事。
这玉佛她在三年前曾经提他提起过,是一件礼物。
她转了笑颜,看向黄七郎,笑道:
至于这玉为何没有按他以前说过的,依照他和长房堂伯父王老大人的商议:
变了的是王世强。
“若是青娘不信,这里还有我母亲大人的手信——前两次我来时,青娘让我滚回去叫父母来提亲的话,我一直记着。”
她端立不动,瞟了一眼那玉观音,知道朝中的太后也是信奉观世音的,能开光当然能为太后添一层喜庆,镯子不过就是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