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你也知道,我在佛寺里做寺奴,本来就是为了侍候来寄居奉佛的扶桑官家小姐、夫人们。她们信佛的太多了,经常是住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家——”
他没有再解释,他偶然看到了去普陀寺进香的楼小姐,明明是要提亲的人了,就是忍不住跟到寺里打听了她的事。
她本来认为,扶桑人就是这般如同禽-兽。
更何况,他说了这许多话,从明州普陀寺一直说到了扶桑驻马寺,和泉州城的楼云又什么关系?
她听他说起过家里的事情,海商家里的庶小姐,也有出嫁后丧夫后再婚的,所以大宋的礼法并不太严厉,但这样的祭日集体淫-乱,她是个现代人灵魂都完全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他微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缓了脸色。
海风吹过小院的中间,吹散了回忆。
他并不是不知道。
他是生意人出身,清楚她走私粮食也是要大本钱的,而她以前就告诉过他,她带了两个弟弟在到了此地后,赚到的第一笔钱,是背下了空明大师珍藏的诗集。
她除了门第,容貌才情并不输给他的正妻楼氏。
“王纲首不需再对我说这些了,既然事已至此,这事情究竟如何发生又有什么区别?”
她并不曾在他面前隐瞒过出身,就像他也没有隐瞒过身为庶子在家被嫡母所逼的事。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他却也已经无话可说。
然而她也并不盼着他的一个答案,仍然道:
自她十四岁与他相识,容貌已经是清新待放的美丽,那年也不过二十岁的他一直小心地陪伴,等到她长到了十七岁的天然秀媚,又等到了如今她二十岁的静谧幽艳。
她那时,仅是单纯地想要离开破烂的山中学校,不再羡慕在县高中里读书的哥哥,她是如此相信妈妈的话:
她静静听着,知道他此地此刻并不是求复合,只是在说明当时毁婚的心情。
听到她的淡然笑语,他沉默不语。
三年前,她得到他背信成亲的消息后,她这三年来自然有她默默的筹划打算,才能在今日引福建海商入东海。
“你们是亲兄妹,亲兄妹互相不帮助,谁还会帮你们?”
“……那时,我以为驻马寺是一座淫-寺……”
“我缺钱,所以我还是跟着僧官去收粮了——”
他的脸色发沉,却毕竟没有再发怒。
他抬眼看她,若无其声地苦笑着,道:
“王纲首既然免不了也有几分私心,何必又责怪楼云有私心?”
他坐在了廊板上,凝视着季青辰的眉眼轮廓。
他只要愿意为正妻楼氏承担这样的损失,就足以让她怀疑他对北伐的决心,毕竟,只要娶了楼氏,他就不再需要建立北伐策谋之功,也能顺利入朝为官了。
仿佛把过往的情事轻轻抚去,她看向王世强,笑道:
他就如此防备这位妻族的舅兄?
因为扶桑贵族在这时代,正是以精通汉字、汉诗作为身份标志的。
也许,正是因为王世强对楼大小姐一见倾心,所以他才会不在意楼云与他在国事上是否意见想同。
“佛寺里人来人往,很少有事情会有人不知道。你那年派了左平和另一个管事先后回来,偷偷到驻马寺里两次打听我的过去,岂不是一样?我也很容易打听清楚楼小姐的喜好。”
听她言语,他却摇了摇头。
“你在普陀寺遇上的僧人说的并没有错。”
比起许七娘子每天和街坊兄弟姐妹们一起出门捕渔的习惯,他这样已经有口头婚约的大家子弟,控制不住躲在寺院里等着和闺中女子再见一面,才是真正失礼。
或者,三年前他与楼氏鸾佩相遇时,楼云也不过是刚刚到了泉州市舶司为官,他与楼氏也不过是远亲,根本不至于让王世强犹豫。
王世强的话,她既不相信,也不需要去相信了。
“卖书虽然赚钱,但我能背的并不多。而且我在寺里做生意叫空明大师知道了,他也说我贪心太重,六根不净——”
她当然已经见过那楼大小姐的画像。
偶尔,她才能偷空抄到空明自己的藏书。
她见他总算恢复了常态,便正色道:
她也叹了口气,
她要保住自己的立身之地。
“我那天也是太蠢,别人不让我看,我就偏要去看。僧官走后没多久,我出门一看,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心里更奇怪,就沿着村处的溪水走了一会儿。结果,我半夜到了那林子边上,看到——”
她抬了眼,看向王世强,与他一样也若无其事地笑着,
他喃喃自语,
她没有必要都告诉于他,他也未必不知道。
此女小时候沉默寡言,不知是聋哑还是自闭儿,让她这没有医学知识的人不知道要怎么管教。她只盼着此女天天出门,天天和坊中娘子、街坊兄弟们相伴谈笑才好;
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