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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没了霜礼的力气支撑,整个人重新落回床上前一刻,被贺长衫捞住,落在了他怀里。他浑身没肉,骨头铬得人疼,还不如摔回石床上舒服。何况哀家如今厌恶他至极。
“师父,我想当女侠,我觉得女侠应该用剑。”
贺长衫小心翼翼放平哀家的身子,他甚至温柔地将手附在哀家的额头上一遍一遍安抚哀家,“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那样子似乎早就知道哀家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没有师父!”
贺长衫那张病歪歪的脸凑近哀家,哀家条件反射就出手打了过去。魔教教主的身子再不济,武功那是了得。哀家的拳头被他包裹在干燥的掌心里,动弹不得。只听贺长衫调侃:“一回家,身子骨都硬朗许多了呢。”
哀家做了一个冗长又凌乱的梦。
“当初这传言就是你们故意编出来的吧!”哀家药一下毒,脑子也灵清起来,幡然醒悟啊。霜礼说当年找不到哀家,贺长衫答应帮死老头做事,死老头帮忙找哀家,肯定是想利用传言,骗全江湖的人一起找哀家。人多力量大嘛!
“教主!”霜礼还想说。
他不是个含糊的人,几乎是接着哀家的落音就答,“堕胎药。”
现实就是哀家头顶石板,依然身处一二门的地下宫殿。哀家躺在冰凉的床上,忽然想到死老头,他也一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下,不知道是否寂寞。太寂寞的话,会和前皇后和好吧?
“霜礼说哀家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功红莲?”哀家接过药,稍微抿了一口,挺苦的,不禁皱眉不肯喝了。随便找了个话题想要把药糊弄过去。
“小妹妹,你的金豆子掉了。”
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哀家现在估计就是那个状态,懒懒看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虽然人清醒了,但还可以假装没有醒。哀家现在见到这里的一切,一切事物和人都恨,恨得咬牙切齿。
正头疼着,忽然感觉下巴被人扼住,睁开眼睛就看到霜礼已经逼至哀家床前,她手里拿着一碗汤药,笑得太恐怖,恨得太明显,哀家眉头皱的更深,挣扎想要脱开她的魔爪。她的手指甲不长,可还是因为用力,扣进了哀家的皮肤里,微微的疼痛传来,可哀家好像已经麻木了。
“啪!”一声脆响。
“你要再用哀家,信不信本尊将你脱光了吊起来打?本尊又还没死!”他神速出手,揪住哀家的脚踝猛地一拉,哀家连叫的时间都没有,人已经被他拖到面前,偌大一张好看又病态的脸,散发着令人害怕的气息。
哀家咽了口唾沫,默默吐槽贺长衫,隐隐觉得他那句威胁力十足的话语间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顾不上细想,肚子这时候忽然一阵绞痛,顷刻便没有了同他较劲的力气,“贺长衫,我,肚子,好疼。”颤抖着说到最后一个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痛得全身痉挛。
“且不说好剑嫌弃你与否,就论你这人的气质,浑身哪里像能当女侠的料?”
“我是你师父。”
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要伺候你到老掉牙走不动路,我会天天帮你抬到院子里晒太阳,给你梳头讲故事。”
师父你在哪里。
梦里的哀家还是八岁的年纪,一个人在乡间的小路上狂奔,心里有个声音在问,师父在哪里,师父在哪里。然后哀家就看见季越一身浪客打扮斜倚在大树下,太阳正要下山,把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哀家见着他便欲扑上去,他却点了哀家的穴,对哀家说:“阿迷,你在这里等为师,为师去去就来。”哀家不得不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画面一闪,贺长衫如鬼魅般出现,他十几岁的模样,帮哀家解开穴道,却邪笑着同哀家说,“你师父骗你的,他根本没打算回来。”哀家抬眼往季越离开的方向,恍惚中都还能看到他渺小的背影,拔腿就追。谁知没跑几步眼前场景变化,已身处宫中,季越又在眼前,他见到哀家很惊讶,对哀家说:“不是让你等在大树下,怎么追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听话。”他生气,哀家正要质问他,季越把哀家拖进屋子把哀家藏在柜子里,说,“有人来了,你躲在里面先不要出来。听话,一会儿为师带你去吃樱桃糕。”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宋小迷已经开始神志模糊,太多的思绪拥挤在脑子里,那么多的为什么。为什么贺长衫要霸道地杀掉我的孩子,为什么师父不在这里,为什么自己如此无能,为什么命运这般弄人。
他瞧着哀家把那一碗药喝光,才开口:“是。”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在荒郊野地里捡到一个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又丑又呆的小孩,这个人既不是小孩的家人,也不是小孩的主人,你说善良的他要以什么名分收留这个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小孩?”
哀家眼里的愤恨定然十分鲜明,贺长衫被哀家的霸气震慑,松开手端起药递到哀家嘴边企图化解他的尴尬,他的语气都有些讨好:“来,喝药了。”(太后你确定不是你自我感觉良好?)
被贺长衫一声低沉又震耳的“滚”盖过,哀家靠的他极近,他胸腔的颤抖感受无余。又正因为靠的他极近,也是好下手的机会。哀家脖子里常年带着一条链子,外面看着不过一条做工精致的银饰,实际里头有机关,弹开一瞬可以连发十根细小如丝的银针,针上啐了厉害的毒。是季越前些年让人特别制作了留给哀家防身保命用的暗器。
……
哀家心底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贺长衫、你、你喂我……”喝的是什么药。哀家盯着他,再用力一点点,眼珠子都要弹出来的盯着他。狠狠的好似杀父仇人般的盯着他。
教主哪里是好骗的,直接抢了哀家手里的碗,另一只手卡住哀家的下巴,欲用强的。哀家不是宁死不屈的个性,心里安慰自己喝药也是为了哀家身子好,赶紧向贺长衫讨饶,示意要自己喝。
是你个大头鬼啊,哀家才不想是!
“你这人别不知好歹。”霜礼怒,她向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不爽哀家也不是这两天的事儿。这会儿得了个机会,尽管发泄出来。她都气得笑了,“呵呵,宋小迷,我真是搞不懂教主怎么会对你这种白痴用尽心思。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你怀孕,多好啊!我们都劝教主让你把孩子生下来,他有了新的人器,重头再来,身子早晚能好,武功也会精进。他却不肯,还把手下人打了一顿。为了你,就为了你!哈哈哈!”
这次的梦依旧真实,却不再荒诞。哀家还在八岁的时候,和季越在一起,那五年的时光历历在目,一个一个场景从眼前重演。
“教主!”
“你醒了,快喝药。”有人声僵硬的响起。
师父,师父,师父!
……
哀家扭头看着贺长衫离开的背影,眼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抓不住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