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有卸磨杀驴之嫌的慕容春晓,他其实并无不满。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真说起来,刘屠狗虽然冒了些风险,却实打实换来了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灵感妙境,还有啥不知足的?
“如此佳肴,岂能无酒?”
身边没了那貌美腹黑心思难测的紫衣小娘儿,二爷又过起了信马由缰的懒散日子。
不理会一旁赖着不走陶醉地嗅着酒香的小二,刘屠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套行头,别说与刘屠狗身上的白皮裘相比,连自己这个小掌柜的衣裳都比不上。
老王掌柜闻言不由地看了一眼刘屠狗的衣着,虽然华贵,却已经破旧不堪,一副落难世家公子的打扮。
老狐狸曾说过野狐一脉不拜佛不求香火,禅门对神道教派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他与裴洞庭硬拼一剑,虽没有缺胳膊少腿,但周身灵气乱窜,脏腑经络皆受重创,着实伤得不轻。
而新年谷神大祭作为一年中最为盛大的祭祀谷神的典礼,上到朝廷下到百姓都极为重视,通过祭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本固邦宁。
刘屠狗还真就不冷,一来中原不及西北寒冷,二来以他的境界,本就不需要穿得那么臃肿,当日入甘州的裴洞庭不也一袭青衫就顶风冒雪面不改色?
他低头深深嗅了一口,只觉香气扑鼻,胃口大开。
别看活阎王在天水乃至甘州凶名远播,在更加渊深难测藏龙卧虎的中原江湖里,病虎山二爷依旧只是个无名小卒。
不同于不涉红尘的三位巨头,这些着大红袍的虔诚神侍偶尔会出殿巡视地方,只要出现一个,必定被百姓视为神灵的地上行走而竭力供奉,连州牧总兵这样的封疆大吏都不敢稍有怠慢。
甚至大周皇城中都有一座谷神殿,殿中除去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与左右祭酒,就属为数不多的红衣神官最受世人尊崇。
酒水淋漓而下,沾湿了衣襟。
爆竹声声,欢声阵阵,万家皆团圆,总把新桃换旧符。
重伤未愈的刘屠狗独自上路,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倒也逍遥自在。
“你这夯货知道甚么,我这可是曼声大师的手笔,岂是金银那等俗物可比?”
刘屠狗话还没说完,老王掌柜就以绝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蹦了起来,怒道:“那坛状元红是镇店之宝,你想也别想……”
曾几何时,这就是只存在于狗屠子想象里的快意江湖。
刘屠狗说着就要碰杯,老王掌柜可舍不得,连忙伸手拦住,面颊上已经泛起了红潮,气急败坏道:“小兔崽子,你再敢使坏,以后别说陈年老酒,清水都没得喝!”
这个小酒馆是熟悉市井的狗屠子穿街走巷时的意外发现,店里每天做啥菜全凭大厨个人的喜好,而且只用最新鲜的食材,若是没买到,干脆就关门歇业。
刘屠狗独自一人,惬意地坐在一家僻静的小酒馆里,眼前摆着两只菜碟。
他张望了一下,看到刘屠狗时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过来,脸上已经乐成了一朵花:“小的见过二爷,您要的衣裳做好了,小的去客栈没找见您,都说您来这儿了。”
不多时,焕然一新的刘屠狗就回来了。
一盘翠绿欲滴、晶莹鲜亮的竹笋,色泽鲜艳的红辣椒点缀其中,在这色彩单调的冬日里尤其让人眼前一亮。
即使是前些日子西北白狼公西氏大动干戈,几乎动摇偌大一座边州,也并没引起中原百姓的太大兴趣。
刘屠狗大闲人一个,一路穿州过郡,屁股后头没人追杀,也没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遇上不平事。
于是,在没机会祸祸人也没机会被人祸祸的懒散日子里,二爷心中一种名为寂寞实为犯贱的情绪如野草般疯长。
这样一打扮,刘屠狗原本算不上如何俊俏的脸庞骤然生动起来,让老王掌柜与裁缝铺小厮都是眼前一亮。
他又看向摊开的包袱,里面是一套最普通不过的粗麻布衣,甚至没有染色,半白不黄的,说好听点儿叫月白色,此外还有两双黑布白底的千层底布鞋,样式简单而质朴。
他身上月白色的粗麻衣裳式样奇特,介于劲装与袍服之间,下摆较短,利于腾挪;袖口却很宽大,是一个椭圆形的截面,既不影响出刀,又能将屠灭的刀身藏在其中。
小二很快递上一坛泥封的陈年老酒,刘屠狗很有豪侠风范地伸手接过,一巴掌拍开,小酒馆里立刻酒香四溢。
不提小厮满口称谢,刘屠狗拿起包袱自来熟地进了小酒馆后堂。老王掌柜孤家寡人一个,让一个后生小子随便进出后堂倒是没啥忌讳。
巍巍大周坐拥五十四州,甘州在其中并不起眼,甚至很多平民百姓还是头回听说公西氏的名号。
他摘下了束发紫金冠,不输女子的飘逸黑发随意披散,再加上眉心那道嫣红竖痕,虽不见了世家子的富贵气,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潇洒不羁。
只不过说起这谷神大祭,他虽然从小到大在兰陵城参加过许多次,却从没见过传说中的红衣神官,心中难免有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