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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他想再说点什么,也无从说起了。

元纵哪能知晓,方才片刻间,盛从渊缓了好一会才消化掉和她对视一瞬的心悸。

昨夜梦境太过荒唐。

引他半夜醒来,身体躁动难消,脑海中却不敢过多回想。

他在水池前搓揉裤,初时,还为宋衿禾代为找出一个骂他的词汇,色胆包天。

但方才再见她真实映入视线,这份罪恶就成了卑劣的窃喜。

不知,她昨夜睡得可好。

今日又是否能有机会和她说上话。

当然是没有机会的。

甚至连宋衿禾自己都不得半分喘息之时。

起初宋宁专程找到她,向她介绍李凡,她也只当是李凡受托过几日带她和宋晓入林,自然是要先交谈熟悉一番的。

可李凡并未和他们相处多久就被公事叫走了。

随后宋宁也没让宋衿禾闲下来。

又带着她见了林少将,杨姑娘,陈夫人,赵将军………………

连带着宋骁到后来都扯着嘴角快要笑不出来了。

直至用晚脑时,三兄妹才一同在宋宁的屋中安静坐了下来。

饭菜上桌。

宋宁终是开口打破沉默,语气有些期盼:“衿禾今日过得可还充实?”

宋衿禾:“......”

充实,充实极了。

她无奈得说不出话。

宋晓闷声接话:“大哥,今日这一道就是为了让小妹过得充实?”

若非后来见的人有男有女,宋晓还以为宋宁这是打算给宋衿禾相看未来夫君呢。

再不济,也是宋宁还在琢磨着把他拽入官场,所以四处带他们结交人脉。

可只是为了充实?

宋宁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我平时除了陪阿蔷,大多都是这么过的,所以今日便也这么带着衿禾四处转转,怎也好过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独自消化负面情绪来得好吧。”

宋衿禾闻言一愣,忽的反应过来什么。

思及最初宋宁满心担忧邀约她一同前来秋狗,便是因着宋宁得知了她自和祝明?退婚后,便闭门不出一个多月。

宋宁当然不知宋衿禾是在躲盛从渊,且前段时日夏季炎热,待在家里本也舒服。

他心下愧疚当初是他做主定下这桩婚事,也担心宋衿禾因此大受打击。

宋宁已是成家,即使回京也是独立门户,所以便是在宋衿禾把自己关了一个多月后才知晓这事。

他打小最是疼爱宋衿禾,知晓此事天都塌了,恨不得再把祝明?逮出来暴揍一顿,也赶紧手忙脚乱想帮宋衿未走出阴影。

正如宋宁自己所说,他打小便被严苛教导,十来岁还是少年之时就已泡在官场里。

他不懂太多花把式,只能以如此笨拙的方式哄妹妹开心。

他想,能多认识些不同的人,朋友也好,男子女子都好,她便不会再沉在阴郁中了。

宋衿禾想明白来龙去脉,哭笑不得又感动不已。

她解释道:“大哥,你多虑了,我并未因祝明轩伤心难过,我好着呢,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一点也没想起他,更不会因为他而折腾自己情绪低落。”

宋衿禾句句属实,毫无勉强夸大的成分。

但这话一出,宋家两兄弟表情都凝滞了一瞬。

宋晓嘀咕:“还想着祝明轩,原来真没和盛从渊好上啊...……”

宋宁痛心:“小妹,世间好男儿千千万,咱不想他了,你喜欢怎样的男子哥哥都替你找来,你想如何玩乐哥哥都陪着你,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没有提前识清他的真面目。”

宋衿禾:“......”

敢情她说话是没人在听吗?

宋衿禾一本正经的一番解释压根没能换得宋宁的消停。

第二日天不亮她便被明秋从睡梦中唤醒,说是宋宁派人来请她前去南苑高台欣赏日出。

然而饶是高台,也是山下。

山峰遮挡大半光景,待瞧见日一角时,早已是天光大亮,哪看得见半分日出亮丽光景。

但如此还不够,日出之后,李凡来寻宋宁喝早茶,宋衿禾又被迫随同一起。

早茶过半,宋骁姗姗来迟,不仅没能解救宋衿禾分毫,反倒因着他心大头脑简单,顺着李凡的话敞开了聊,聊着聊着,就被留了下来一同用午膳乐。

午后,宋衿禾短暂获得片刻回房歇息的机会。

午觉还没睡饱,宋宁又找了来。

宋衿禾不禁开始后悔,出发来此前,因黎推辞自己不喜这等场合,她便没有坚持要让大嫂同行。

否则,若有黎蔷在,哪还有她这般罪受。

好在当晚,消失两日的岑晓终是露了面,将她从一众官臣的饭桌上救走了。

宋衿禾见着她,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

但当两人步调极快地远离了官场饭桌,宋衿禾神色又不自然起来,不由联想岑晓消失两日该不会就是和楚荀厮混了两日吧。

岑晓却是毫不知觉,绕到小道前,便神神秘秘地冲候在那儿的楚荀招了招手。

楚荀上前,将手中提篮交给岑晓。

岑晓唇角一弯,笑眯眯道:“衿禾,这是我珍藏的美酒,前两日刚拿到,今儿就带来给你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宋衿禾是会饮酒的,但不过是为着好奇尝鲜,绝非岑晓这般嗜酒。

她本也还在想眼前这两人的私密情事,再见这坛酒,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岑晓不解:“怎么了,你怎一副好像知晓我会送酒给你似的?”

宋衿禾连忙回神,摆了摆手:“不知不知,我哪能知晓啊,你爹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岑晓轻哼一声:“他哪能管得住我,这是我此前偷摸藏起来,前两日便去膳房取回来了。”

衿禾:“......”

嗯嗯,她知道。

岑晓似是也有心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又忙道:“这酒可香了,你待会一定得尝尝,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哦。”

宋衿禾垂眸看了眼篮中酒坛,想起这两日的疲惫,难得庆幸道:“真是来得及时,我正愁着,今日可得好好和你诉诉苦了。

岑晓点头,还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羞赧:“我也有好些话想和你说呢。”

岑晓带着宋衿禾一路绕到南苑一处静谧的凉亭外。

凉亭中石桌上已备好下酒菜,等候的下人见主子到来,纷纷福身退下。

岑晓顿住脚步,回身也挥退楚:“我和衿禾在此就好,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楚荀面色沉淡提醒道:“郡主,莫要贪杯。”

岑晓:“我还没开始喝呢。”

她话说完,又对上楚荀别有深意的眼神,霎时似要脸红。

宋衿禾不动声色地观察,又听得起劲了。

不过楚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行礼告退前,沉声道:“我晚些时候来接您。”

岑晓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媳妇似的,全然没了半点郡主气势。

宋衿禾见状不由抿嘴偷笑,待楚荀转身后,她也吩咐明秋退下。

明秋不明所以,只依样画葫芦:“小姐,奴婢晚些时候也来接您。”

这话一出,岑晓脸蛋彻底红透了。

宋衿禾笑着点头:“好,先退下吧。”

挥退了其余人,整个静谧的工便仅剩姐妹俩二人了。

岑晓果真憋不住话,不过两杯酒下肚,就主动告知了她和楚苟的私情。

好在才两杯酒,宋衿禾并无醉意,便也毫无破绽地掩住了自己早已知情的事实。

接着又津津有味地听着岑晓诉说她和楚荀缘分的开始。

饶是近来发生诸多事,古怪的梦境搅乱了她的生活。

宋衿禾也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岑晓与楚的甜蜜趣事听得她心头荡起涟漪,令她艳羡不已,也真心祝福。

于是说到她的烦恼时,她便不由多喝了几杯。

美酒香醇,带来几分上头的醉意。

宋衿禾:“我当真没有因祝明轩而情绪低落,我反倒开心极了,那样的人怎值得我为他忧心伤神,能看穿他的真面目,能和他一刀两断,这对于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说着,她又委屈地撇了撇嘴:“可我大哥一点也不觉得呢,他觉得我伤心坏了。”

岑晓酒量不错,但也耐不住方才陪着宋衿禾连举三杯酒。

她也晕乎乎地道:“当然了,你大哥又不知你喜欢上盛从渊了,只当你还沉浸在这桩失败的婚事中走不出来呢。”

醉酒后的反驳变得迟钝且没有气势。

宋衿禾噘着嘴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我不喜欢他。"

这话说完,宋衿禾还自己在心头又想了一遍。

嗯,不喜欢的。

即使他骑射英姿夺目,一手厨艺绝顶,她也是不喜欢的。

岑晓点了点头:“对啊,那个祝明轩哪里比得上盛从渊,你当然不会喜欢他。”

宋衿禾歪头想了想,这话好像不对。

但她的确不喜欢祝明轩,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宋衿禾也跟着点了点头。

话题继续,她接着诉苦道:“所以这两日,我大哥带着我四处与人打交道,我都快烦死了。”

“那你就和你大哥坦白嘛,说你已是心有所属,才不为过去所牵绊,或者直接和盛大人定下婚事,什么麻烦都一并解决了!"

宋衿禾一愣,又一杯酒下肚,方才飘过耳边的话就有些走远了:“你要和楚荀定婚了?”

岑晓眨眨眼:“没有啊,我爹还不知道这事呢。”

宋衿禾:“……..…哦。”

岑晓迷茫举杯,宋衿禾配合碰杯。

两个小姑娘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意越发浓郁。

楚荀不知是何时来的。

他来时,岑晓已是昏昏沉沉趴在石桌上快睡着了。

宋衿禾倒是还保留一丝清醒,迷糊抬眼,看着眼前几道重影,问:“什么时辰了?”

“宋姑娘,快到亥时了。”

那不是还早着呢吗。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果真没有看见明秋的身影。

楚荀解释:“我不放心她,所以早些来了。”

宋衿禾揉了揉开始胀痛的太阳穴,随后摆手道:“罢了,她醉了,我也乏了,你带她回去吧。”

楚荀:“宋姑娘稍等,我唤人来送您。”

宋衿禾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知晓回去的路,离这儿不远,回去再让明秋伺候我便是,你带晓晓走吧。”

说罢,宋衿禾站起身来,竟是也没摇晃分毫,除了眼神迷离着,倒也瞧不出有多醉。

楚荀不放心地看着她,见她稳步走下台阶,又好似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他身边的岑晓,手上力道一松,从桌面上垂落下来,被他敏捷接住才没打在石凳上。

楚荀叹息一瞬,弯身伸臂将人一把打横抱抱了起来。

似是嗅闻到熟悉的气息,岑晓满足地发出一声梦呓,直往楚荀怀里蹭。

楚荀心尖一软,唇角扬起一抹笑,抱着人便迈了步。

走出口时,楚荀正好瞧见宋衿禾准确地在分叉口转向朝西厢走去,且步调笔直线,一点也没晕乎似的。

至此,他也放下心来,抱着岑晓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宋衿禾走在通往西厢的静谧小道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嘴里一直低低呢喃着:“走直线,走直线,我要走直线。”

她一步一个脚印,左脚上前后换作右脚,两脚强行走在一条线上。

确笔直,但压根不是正常人走道的姿势。

晚风吹拂,似是要将她身上的酒气散去,但却吹得她脑袋越发发昏。

不过没关系。

宋衿禾抬眸一看,自己已经顺利走回了西厢,穿过长廊就能回到屋中了。

再一迈步,忘了走直线,她便摇摇晃晃起来。

宋衿禾一边走一边重重地摇了摇脑袋,越摇越晕,再抬眸时便迷迷糊糊瞧见了自己的宅院。

秋竟然没在院门前候着。

这令宋衿禾有些不开心。

她好晕啊,明秋怎不来扶她一把。

宋衿禾侧头看了眼院中耳室微弱的光亮,张了张嘴,好似发出了一声轻唤。

实则什么声音也没有,自也没人出来迎接她。

了。

回屋。

宋衿禾直往主屋方向去。

房门紧闭,但屋内亮灯,她眼前昏花一片,却是看得不清晰。

推门的一瞬。

门内骤然传来警惕的声响。

一开门,赫然对上一双怔然惊喜的黑眸。

“你......来找我?”

宋衿禾看清眼前面容,迟钝地眨了眨眼,再略过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往屋内看去一眼。

生的房间,熟悉的男人。

一眼就能看见的宽大床榻,似在等人上去翻云覆雨。

很好。

今日倒霉,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