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心理过不去。”
楼淮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到应说:“她们的年纪和我妈妈差不多,看她们干活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妈妈工作的时候能遇到事情少的雇主那该多好。”
淮不得不提醒她,“你妈妈是在做生意。”
应缇说:“那就希望她遇到不挑刺的客人。”
楼淮摇摇头:“我才不过不在你身边多长时间,你这脑袋里尽是些杞人忧天的事。”
应缇沉默不语。
不过不准备年货倒也没什么,老宅那边有人准备,淮说:“不是要回家陪家人过年,我给你准备点礼物带回去。”
应缇说:“不用,我就是回去陪妈妈住几天。”
楼淮就是这个时候确定应缇情绪低落一事。
他沉思了一会,才问:“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应缇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这不要那不要的,就连给家里人准备的东西都不买了,应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
应是一副神情如常地看着他。
楼淮说:“你不说我可以让人查。”
说着他就要去拿手机,而应是也无所谓似的,走累了,她就坐在沙发上,说:“我每年带回去的东西,最后都是便宜了我爸和我哥,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是很想准备。”
她主动说起家里人家里事。
楼淮问:“就这么简单?”
应缇转过脸,很是认真地说:“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应缇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很不想再往下说,反倒是说起他:“好了,你是不是该去见你母亲了?”
楼淮将手机扔在一旁,走到沙发,在她身旁坐下,说:“昨晚不是说了不见。
“你们好久没见了,你真的不回去?”
“昨天机场不是刚见过?”
一句话把应缇打得哑口无言,两人说起家里人都算不得上好脾气。
应缇也就不再说了。
楼淮自然也没提起准备年货的事。
接下来几天,真就如淮所言那般,他陪她在家里。
两人有时打游戏,有时看书,有时看经济频道的节目,几乎什么事都做,唯独不外出。
那一周应是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慢。
慢到她想是不是时间出了问题,可她一次次核对过世界时间,确实没有出错。
从前和楼淮独自相处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时间就这么流逝了,她都来不及做什么。那会她总是祈求时间能过得再慢些,可时间从来都听不到她的祈祷,一次也没有眷顾她。
而现在,当她不需要时,时间又慢慢悠悠起来。
不过一周再怎么漫长,春节还是逐步接近。
也是这几天里,应也终于想清楚了那个困扰了她好几个月的问题。
她一直在找个时机和楼淮摊牌。
思索了许久,她决定就在春节到来之前,和楼淮彻底说再见。
说来也可笑,以前每次过年,她都无比期待楼淮能陪在她身边,陪她走进新的一个年岁。
可就在他们的感情即将走进第六个年头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甚至不想让这个人走进,属于她的新一年时光里。
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应缇手机正好收到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
问她客厅的那些行李要怎么处理。
应缇和房产中介签了全权代理合同后,就把钥匙交给了他,方便房产中介拍房屋布局图上传到平台,同时带客户上门看房。
应缇回复他年后回来就处理。
她消息发出去的时候,淮正好从书房出来倒水。
尽管他想撇开工作陪她在家休息,却不能如愿,几个要紧的项目还是需要他这边点头。
应缇把手机放在一旁,收拾后天回临城的行李。
楼淮走过来,见她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的是一张行李清单,上面列着她这次回家要带的东西。
他看了下,问:“怎么没有我的?"
过去几年他陪她回临城时,两人的行李从来都是放在一起。
作为一座南方临海城市,相比起冰冷刺骨的北城,临城的冬天并不怎么寒冷,相对的,需要准备的衣服并没有多少。
加之,应缇工作原因,她一般也就回去几天,行李实在不用准备太多。
应缇说:“你忙你的工作,我自己回去。”
楼淮说:“我把工作都推了。”
她也没抬头,拿笔在纸上打了个勾,楼淮低头看过去,她勾的东西是一件毛衣,当年两人在英国机场免税区购买的,他正想着,就听到应说:“你在北城陪家里人过年吧,阿姨难得回来一次。”
楼淮抽走她手里的清单,事发突然,黑色水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在干净整洁的纸张上,格外突兀。
楼淮把纸张丢在一旁,在她身旁坐下,揽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以前哪次没陪你回去,今年就不让了?”
他的呼吸浸在她的皮肤上,惹得她发麻的同时,也徒增了逃避。
应缇想避开他,奈何楼淮揽得实在紧,她压根没有脱离的力气,挣扎了一会,应也就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淡的味道,闭上眼,说:“楼淮,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没有他,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楼淮正要说话,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母亲周芳礼的来电。
他看了两秒,没避开应缇,接通这通来电,随机母亲平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小淮,明天回家一趟。”
楼淮问:“没时间,我另有安排。”
“我不管你什么安排,明天必须回来。”
话落,也不等楼淮回声,那端就挂了。
他的母亲有时候做事就是这样,当她还心平气和,就会和你好好说话,甚至娓娓道来;然而等到她无比愤怒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命令口吻。
楼淮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寂静的客厅乍然砰的一声,待余音散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静了有些好会,楼淮说:“把我的行李一起收拾进去,后天我和你一起去临城。”
应缇靠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着,许久都没有应声。
楼淮侧过脸,照旧去亲她:“我明天回家一趟,后天我们就去临城,好吗?”
应缇就想,为什么他这么执着要和她回去呢?回去的意义在哪里呢?
是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她回家陪母亲过年,而他就在云顶山庄等她,待她和家里团聚完毕,她再过去云顶山庄找他吗?
如果今年依旧是这样,这样的陪同有何意义?
更确切地说,他还要她在每次过年的黑夜中跑去找他几次?
这样黑夜独自穿行的时刻,将会延续在往后每一年的过年里吧。
应缇厌倦透了这样的情感模式。
可是楼淮是极其享受的。
他也确实想继续这样下去。
这一刻,应缇更加坚定了要在回临城过年之前,和他就此一刀两断的想法。
楼淮还在等她的回复。
应缇轻轻嗯了声,说好。
楼淮说:“我让人准备了送你家里人的新年礼物,明天会送上门,你挑选下哪些要带回去。”
这回应缇倒是情绪有了些起伏,她从他身上起来,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楼淮笑着看她:“怎么了?”
应缇似乎有话要讲,可等了好一会,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就像是一个涨满的气球,就要飞起来的时候,突然泄了气。
楼淮微微侧了头,笑容淡淡,仿佛在问她要说什么。
良久过去,应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楼淮说:“我不会在那边待太久,晚上一定回来陪你吃饭。”
晚上就回来了吗?
想到什么,应缇原本暗淡的眼睛都亮了。
楼淮笑着低头去亲她的脸颊,说:“明晚回来和你吃饭,开心了吗?”
应缇并不开心,但她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她揽着他的腰,笑眯眯地:“那就早点回来,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楼淮抚着她的脸颊,将那些散发别到耳后,低头对她又是一阵亲呢,他一边亲,一遍不忘说:“之前还不是让我回去和母亲过年,现在又期待我早点回来了,应应你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并不见得。
她只是累了,想把他往外推罢了。
而且一时的推开,哪有一次性一刀两断来得利落狠绝。
应缇一边避开他的亲吻,一边说:“明天回家好好和阿姨谈,别惹她生气了。”
楼淮满不在意地应了声,兴致缺缺,显然并不想在这事情上多聊。
应缇说:“听到没?”
他依旧淡淡嗯了声。
她又说:“那谈完事情早点回来,我下厨做你爱吃的东西。”
次楼倒是来了点兴致,想起刚才她说的话,他搂着她的腰,问:“突然要和我说事,是什么事,现在讲?”
这
她摇摇头:“留到明天晚上说。”
楼淮不由挑眉:“这么神秘?”
她点点头。
楼淮人靠在沙发上,姿态尤其闲散,听到这话,他思索两秒,也没再多犹豫,将应是抱起,朝卧室走去。
他人高腿长,走路步子就大,没一会就到了卧室,应被扔到床上,淮欺身浮上来。
他一步步靠近,不多时,他的脸庞彻底附下来,应是看了好些会,说:“做什么?”
楼淮低沉着声音,似笑非笑地:“你说呢?”
应缇说:“不知道。”
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淮一把抓住,他笑着:“不是明晚才和我说事情,既然现在不能说,那我就先讨点利息。”
话落,他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吻住她的唇。
屋外正在下雪,细细密密的,透过那掩了一半的窗帘,应缇看着那雪,在此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下,她第一感受到的并不是浪漫。
下雪的天,冷寂的夜晚,在暖和的屋子里,和最爱的人做着最快乐的事情,这本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她也本该享受其中。
可此时此刻,应缇感受到的只有悲伤。
那种悲伤将她裹挟着,让她清醒无比,时间一长,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畅快。
有人在沉迷,有人在清醒地思考。
这晚上难得的,楼淮是前者,而应缇是后者。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走神,淮稍微一个用力,应从抽离的思绪中回过神,伴随着一身不由自主的呻吟,她眼神有了聚焦点。
她看着楼淮。
楼淮也看她,问:“刚才在想什么?”
应缇说:“在想明晚该准备什么菜肴。”
“这种无聊的问题让阿姨去想,现在你应该想想眼下。”
无聊。
他说无聊。
应缇说:“无聊吗?”
楼淮说:“我在你身上,你却想着别的事,你说呢?”
应缇没说话。
楼淮说:“专心点。”
说完,他带着她,继续沉浸在情人间的兴致里。
应缇又往窗户那边看了眼。
雪,似乎下得比刚才要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