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是确定的。
楼淮说:“至少目前我还没结束的想法。”
楼如愿冷冷笑了声:“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的生命可能随时都有危险了,你倒是先起自己的感受了。
楼淮目光眯起,很是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不敢动她。”
楼如愿说:“是吗?”
两人走到廊檐下,看着远处的荷花池已然被冰块冻住,楼淮说:“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会这么三番两次地警告我。”
楼如愿想了下,反问:“他们怕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
楼淮唇角弯起,漆黑如墨的双眼就看着那被寒冰冻住的湖面,不紧不慢地说。
“他们要是敢动她,我不介意同归于尽。”
楼如愿说:“是吗?”
楼淮说:“可以一试。
见他信誓旦旦,好似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楼如愿不免说:“如果是她动了念头,决定先离开你呢?”
几乎是毫不思索的,楼淮说:“不可能,她不会。”
绝非是他这般笃定,而是应是绝不会离开他。
她舍不得,要是能离开,早在两年前,她就该一走了之,彻底和她断了往来。
楼如愿说:“凡事不要那么确定,谁都有泄气的时候。”
听到这话,楼淮不由转过脸看她,说:“今天姐姐你也来做爷爷的说客?”
楼如愿摇摇头,说:“我也是女人,我只是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和你分析问题。”
楼淮说:“那你多虑了,我和她挺好的。”
楼如愿就不再说话了。
中午楼淮留在老宅吃饭,饭后,免不了被家里长辈叫过去谈话。
虽然楼价这几年私底下斗得厉害,但面子上倒是一派祥和,尤其这次叫楼淮过去谈话的是家里几个处在权利漩涡外,只知道教书授课的长辈。
其中一位是在国外教授金融学科的长辈,为人处事很是温和儒雅。
楼淮想到今早出门前,应是在看的投资书,觉得要是她能对金融感兴趣,转行也不是不行,于是便和这位长辈多聊了会。
一直到下午四点,老爷子唤人来叫。
楼淮告别这位长辈,离开时,手上多了几本书籍,都是一些读起来通俗易懂的书籍。不管是当作读物增长见识,还是作为金融的入门学科,都是很不错的。
管家见他拿着几本书,便说:“老爷子找您说话,这几本我先帮您拿袋子装着,等会再拿给您。”
楼淮摇摇头,说:“不麻烦了,聊不了多久。”
管家一时哑口无言。
爷孙俩每次谈话,要么针锋相对,要么匆匆结束,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的。
楼淮拿着几本书来到前院的一处书房,进门前,他先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请进”。
他推门进去。
房间里并不只有楼观棋一个人。
他这会正站在楠木书桌前写毛笔字,而站在一旁给他研磨的,正是刚不久前被楼淮忽略而过的人,也是他的父亲??楼望生。
楼淮看着,眼里的寒意更冷了几分。
楼观棋无事发生一般,见他来了,放下毛笔,楼望生也是有眼力见的,忙从旁边冒着热气的池子拧了一条毛巾,递给老爷子擦手。
楼观棋擦完手,丢给一旁的楼望生,看着楼淮,说:“终于有空来了。”
楼淮声音淡淡:“我现在也可以没空走。”
闻言,楼观棋重重哼了声:“回国这几天,要么陪女人,要么陪你毫无用处的六叔,就是没时间陪我这个老爷子谈话。”
楼淮不紧不慢的:“您知道我时间一向紧张。”
老爷子彻底怒了,就要发飙,被一旁的楼望生劝住,说:“小淮就这脾气,您年纪了,气大伤身别跟他计较。”
安抚完老爷子,又看向楼淮:“小淮,你爷爷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大不如前了,你别气他。
楼淮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眼里全是不屑:“爷爷,你今天有客人,我年后再回来看您。”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被老爷子一声喝住:“什么客人,那是你爸爸!”
楼淮也没回头,只是说:“当年他决定离开这个家,我和他可是断绝了父子关系,他也发誓不再回来这里,如今他不是客人是什么?”
楼观棋压着怒意,说:“父子哪来的隔夜仇,要不是他,哪来的你?”
“我是我母亲生的,和他并没什么关系。”
楼望生听不得这话:“小淮,当年的事,是我没处理好,现在我回来是想为当年的事做个弥补,你不要这么抵触我。”
楼淮终于舍得转身,他看着楼望生,面容是笑着的,话语却是冷漠极了,他问:“怎么弥补?”
楼望生说:“自然是回来和你母亲好好过日子,和你修复关系。”
楼淮冷斥了声,说:“我和母亲都不需要。
楼望生还想在说什么,被楼观棋一个眼神示意,也就闭嘴了。
楼观棋看了看父子俩,说:“你父亲固然有错,但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犯错,这次你父亲愿意回来,你们也许久没有住在一起了,年后你就搬回老宅。”
楼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是把外面的一家子搬回来吗?大小家养着?”
这话一落,不止楼望生脸色难看,楼观棋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姜还是老的辣,楼观棋很快恢复淡定,说:“那到底是你的兄弟,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雪,怎么也是个楼家人,怎么不能搬回来?”
楼淮眯了眯眼睛,说:“我不同意,你们二位也别来恶心我母亲。”
说完他就要走,身后传来楼观棋愤怒的声音:“外面那个孩子可以不回来,那你就按照我的话,和温昭结婚。”
人气到了一定程度上是会被气笑的,楼淮说:“爷爷,不用这么三番五次地威胁我,楼望生一家子敢搬进老宅恶心我母亲,我可以让老宅一夜成为平地,至于您说的结婚,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这婚我不会结。我希望下次您再叫我回来,是关于
工作上的事,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琐事?
老爷子气得胸脯起伏,正要怒斥回去,只见楼淮已经打开书房的门,大步离开。
“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都敢和我放话了。”楼观棋气得心脏疼。
楼望生赶忙给他道了杯温水,然后打开速效救心丸,喂他吃了两粒,说:“小淮脾气一向硬,您当然还说他最像您。”
楼观棋才不听这些话,说:“楼远道呢?”
楼望生无声了一会,显然愣住。
楼观棋说:“这么多年了,终于舍得回老宅,不就想为你另一个儿子做打算吗,人呢?”
楼望生立马拿出手机,一边摁电话号码,一边说:“他在工作,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爷爷找他。
楼观棋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心里叹了声气,但比起越发脱离掌控的孙子,再花时间培养一个听话的傀儡,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说:“别打扰他工作了,过年让他回来吃饭。”
楼望生呆住。
楼观棋说:“但那个女人不能进门。”
进不进门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子肯认可小儿子的存在。
楼望生说:“好,小梅那边我会去说明情况,绝对不会闹到您面前来。”
楼观棋哼了一声,说:“有这心思多安抚小周,别让外面的人看笑话了。”
楼望生想了想,说好。
楼淮从书房出来时,周身气压极低,以至于楼家其他人见到他了,都不敢上前打声招呼。
外面正稀稀落落下着小雪,不远处有小孩正在玩雪,很是兴奋,他看也没看,寒着一张脸走出老宅,到了停车的地方,他先拿手机给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
开口第一句问的便是:“最近老爷子有没有在公司安排人?”
楼淮刚接手楼家时,楼老爷子插手公司事务是常有的事,人员项目,他都要一一过目安排,楼淮也不着急,颇有耐心地等着老爷子安排的人惹事,比如内外勾结吃回扣,又比如接一些乱七八糟的项目,甚至有个别敢的,直接进行内幕交易,他
让人盯着,抓了几个做典型处理,从那以后,老爷子也就不怎么具体过问公司的事了。
再后来就是楼淮陆陆续续换掉老爷子的人,虽然老爷子很不满,但江山一旦易主,心腹又不能堪负重任,只能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公司高层里的人,基本都是楼淮培养起来的人,至于平时老爷子为了撑面子,要在朋友面前要面子,安排一两个人进来,只要不是什么重要位置,楼淮基本当作看不见。
要想一池清水,丝毫不沾染一点污垢,对于一家成熟的大企业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楼淮深知这个道理,但他无论也想不到,老爷子年纪大了,非但不安分,反而搅起浑水了。
当年因为楼望生不愿意放弃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被他扫地出门,当年的态度何其坚决,如今竟然也能将那私生子接回来了。
余助理一听这话,立马说:“没有,最近两个月老爷子都没有再安排人进来。”
楼淮揉了揉额头,说:“楼远道这个人呢?”
听到这个名字,余助理先是懵了一会,随后才想起,这人是谁,立马说:“没有。”
楼
淮问:“确定?"
“确定,这人如果来公司,我肯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你继续注意,有情况随时和我说。”
余助理说好,又问:“需要我查下楼......那个人最近的消息吗?”
楼淮说:“不用,我过年不在北城,我母亲那边你注意点。”
余助理忙说:“周总是生病了吗?是否需要我上门照看?”
楼淮说:“不需要,盯着就行。”
余助理一时理不清头绪,但又不能直接明问,只能在结束这通电话后自己去查,便说好。
电话一时无声。
过了些会,还是余助理开口问:“您和应小姐明天回北城,我接你们去机场?”
楼淮说:“我们自己过去。”
话落,他挂掉电话。
楼淮是要打开车门扔手机时,才发现适才从六叔那里取的书,一直被他拿在手里。
雪还在下着,虽然不大,但落到身上,落得多了,多少就有些重。
这会,书籍上也落了不少雪,淮看了看,抬手,拂去书籍上的雪粒子,随后打开车门,将手机扔到驾驶座,放书时,他动作便轻了许多。
或许是心中仍有愤怒。
他
也没着急上车离去,而是站在车旁,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抽着。
天冷,呼吸间的气息和那青白色的烟混为一体,要真不去仔细分辨,都很难分辨这烟雾到底是抽烟造成的,还是因为天冷呼吸所导致的气息。
抽完一根烟,就要从烟盒敲出第二根,一个侧膜,淮就看到了刚才被他细致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几本书籍。
随后,不由自主地,他就想到了应缇。
昨晚以及今早出门前,她都叮嘱他今晚早点回家,说是有事和他说。
她从来都是正经而认真的,哪怕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到了她那里,都要严肃以待。
或
许她是他生命里唯一一个让他永远可以毫无设防的人,让他不平的心境有个柔软去处的人,这一刻,楼淮想的是,要早点见到她。
不管她晚上要和他说什么事,他都要早点见到她。
尤其是在楼观棋和楼望生那般恶心他之后。
迄今为止的三十几年,他所有情绪的愤怒点都和楼家有关。
而眼下,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在要和应缇走进第六年的相互陪伴的情况下。
楼淮想的是,他要见到应缇。
于是烟也不抽了,心也变得安静了。
他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车里,驱车驶离楼家老宅,朝望京新景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