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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车子一路行驶在宽阔的柏油路面上。

随着春节逼近, 前来北城寻求工作发展的人,也放缓平日匆忙的脚步,争取回家过年,是以这座城市逐渐变得安静空寂。

从老宅到望京新景,往常需要花费四十分钟的时间,今天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

楼淮将车停好,正要上楼,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老宅那边的人打来的,楼淮就要挂掉电话,按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周序打来的。

他想了想,从电梯上到一楼,找了个窗户口,接起来电。

甫一接通,便听到周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在哪呢,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楼淮说:“最近没空, 过段时间吧。”

“无趣,又是陪你家那位吧。”

楼淮没作声。

周序也不调侃了,口吻正经了些,说:“我前几天跟进一个项目,遇到了个人。’

他说得有些支吾,淮直截了当问:“碰到谁了?”

周序嗯了好长一声,说:“楼远道,听说刚来北城不久,我让人仔细查了,说是摩利投行亚太区的总负责人。”

楼淮支着烟,吐出一口烟。

晚风寒凉,又处在风口,烟雾瞬间弥漫在风里,没一会就消散不见了。

听筒那边传来周序的声音:“我记得以前你家老爷子是不允许他踏足北城的,现在他这样......”他犹豫了会,说,“你家老爷子默许了?"

楼淮又抽了口烟,吐出去,说:“差不多。”

周序咦了声,说:“那龟孙子来就来吧,除了能恶心人还能做什么。不过不是我说,你爷爷也太不厚道了,允许他过来,这不是连那贱女人也跟着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阿姨吗?”

楼淮想到今天他母亲和他说的那些话,顿时就有些头疼。

他说:“把那个人的资料给我一份。”

周序诶了声,说:“要干他吗?"

楼淮说:“后面再说吧。”

周序仍是愤愤不平:“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妈妈破坏人家庭,这样的人教养能好到哪里去,要我说,直接废了得了。”

楼淮没搭理这话,他将烟碾灭,看到放在窗台上的三本和投资相关的书,想起另外一件事,问:“你去年安排你堂妹去国外读书,学什么专业来着?”

“金融啊,她不是爱读书,正好学好了回来管理家族企业。你问这个做什么?怎么,对我堂妹感兴趣了?”

后面这句话,周序话里有浓浓的兴奋。

楼淮说:“你有病?”

周序嘿嘿了声:“反正你不想和应缇长久过下去,既然这样,还不如联姻算了,和谁联姻不是联,和我家不是更好,我们这么熟,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楼淮声音冷了些:“记得把资料给我。”

说着就要挂电话,周序忙诶诶诶了好几声,说:“我这不是嘴巴贱,你怎么就经不起开玩笑?"

楼淮说:“把你堂妹安排过去读书的资料也一起发我。”

“行啊,不过你要这个做什么?”

楼淮似乎长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回家,老爷子父子俩想把楼远道安排进公司。”

周序啊了一声,随后暴跳如雷:“不是,合着那王八来北城还真是老头安排的?不是,当年他不是答应过你母亲,这次还真的是打算恶心你母亲到底了吗?”

楼淮嗯了声。

周序仍然生气中:“这都什么玩意,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太仁慈,直接把那贱女人从楼上推下去得了,孩子生不出来也就不会有后面这堆破事了。”

闻言,楼淮又敲了根烟点燃。

那边周序听到打火机的声音,说:“我话说得不好听,但是......哎,你那生理学上的爹,真他妈不是个玩意。”

楼淮继续抽着烟。

周序说:“这就是你想把应提安排出国读书的原因?”

楼淮说:“当年我姐那事,老爷子已经明里暗里威胁我几次了。”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谁都知道,当年楼如愿爱得死去活来的男朋友,就是被老爷子让人暗中解决掉的。

周序唉声叹气的:“你家老头怎么就爱把手伸的那么长。”又说,“两份资料我让人整理好就发你。”

楼淮嗯了声。

周序说:“看样子今年你不会在家过年了吧?”

楼淮说是:“陪她回临城。’

周序啧了声:“这是你陪人家回去的第几年了,要我说,这次直接回去见人家父母得了,这么多年了,身边朋友都换了几拨了,就你们最稳定。况且老爷子都把事做得这么恶心了,你直接和应缇领证结婚,正好气死他。”

楼淮不说话。

周序继续喋喋不休道:“趁着应对你还爱意不减,赶紧把正事办了,要是哪天你还是之前那个态度继续犯浑下午,真的保不齐哪天应缇就把你踹了。”

知道楼淮也不会回复,他继续说道:“应缇多好的一个人,你不珍惜有的是人珍惜。”

沉默了许久的楼淮终于有声音了:“谁?”

周序说:“那不是一抓一大把?”

楼淮轻轻地哼了声,似乎不以为意。

周序说:“真的,你要是担心应缇家里人,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比起咱们家里这些腌?事,她爸和哥简直太简单了。不就是爱赌吗?抓去赌场让人砍只手砍只脚就老实了,你要是怕应是因为这个和你闹,哥们我帮你做。”

楼淮淡淡说了句:“这么好心?”

周序又是啧了声:“我们这一辈的,除了你敢和家里叫板,还有谁敢三番五次拒绝家里联姻,就要外面那个人的?”

楼淮说:“只要你想你也行。”

周序声音低了些:“哎,哪那么容易,我也就打打嘴炮,可做不到像你这样公然和家里对着干,不然我也犯不着把我堂妹送出去读书了。”

楼淮轻笑了声。

周序也不在意这是否是对他的嘲笑,说:“我又不像你,能把家里大权拿了,我现在就连公司的边都不怎么摸得到边,为了以后过得安稳些,可不就是只能乖乖听话?”

楼淮不评价。

最后周序还是安慰他:“楼远道那事我会帮忙注意下,你呢,也好好想下你和应缇的事,反正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也不差和家里捅破天了。还别说,我还挺想看你家老爷子暴跳如雷的样子。”

结束通话,楼淮又在抽了两根烟。

他很少一次性抽这么多,应是不怎么喜欢烟味,他站在窗户旁,等风将身上的味道冲散了许多,这才拿起窗台栏上的三本书,转身朝电梯走去。

电梯上楼时,他脑海里不由闪过周序说的那句,和应缇回临城见父母,把两人的事情定了。

楼淮想,要和应缇结婚吗?把这段感情变换成另一种更为稳定的、正式的关系。

一直到电梯抵达所在的楼层,他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楼淮出门后不久,应是就开始整理东西。

回临城的行李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眼下要处理的是她这些年留在望京新景这套房子的东西。

她常住的居所是金融街那套,但楼淮偶尔也会带她回来这边住,是以这几年长久累积下来,屋子里关于她的东西,着实不少。

甚至,连带着楼淮这套居所都有了她明显的痕迹。

比如一些装饰品,一些绿植。

楼淮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应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这些属于她的痕迹要怎么处理掉。

中午阿姨上门给她准备午饭时,她已经整理掉了一半。

她也很干脆,能带走的就留下,至于那些不能带走的,要么扔掉,要么就留着楼淮自己处理。

能留给楼淮处理的,一般都是他送的昂贵的首饰品。

应缇照旧是列了个清单。

她喜欢事事都理得清楚。

将楼淮送她的昂贵首饰品都整理清楚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是阿姨在唤她,说午餐已经做好了。

应提到盥洗室洗手。

再出来时,阿姨已经将饭菜端上餐桌。

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应是看了不免笑:“阿姨,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您跟我一起吃吧。”

阿姨忙说:“使不得。”又说,“这是楼先生吩咐的,说给您多做点,这样您选择的口味就多。

应缇沉默了会,起身,将对面的椅子拉开,和阿姨说:“您跟我一起吃吧。”

阿姨仍是拒绝,应缇便说:“这些年我也挺麻烦您的,都快过年了,您还得过来给我做吃的。”

“这是应该的,怕应缇心里过意不去,阿姨便说,“楼先生给的报酬很高,而且这些年给你们做事我也挺开心的。”

遇上事少钱多的雇主,能不开心吗?

而且应是这边也不常需要她,她一个月能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个月的工资,淮都少不了发她。

阿姨说:“楼先生是个好人。他不止对我们这些员工好,对您也好。”

应缇淡淡嗯了声,说:“您留下一起吃吧,我也没什么个说话的人,待久了容易闷。”

照顾应缇生活起居的阿姨有三个,除了孙姨是不定性的,其他两位倒是固定的。但应提常年要拍戏,和这些阿姨接触的时间并不多。

阿姨想了想,也没拒绝,在应对面坐下。

应用公筷给她夹了几筷子菜,笑着说:“我妈妈和您差不多年纪。”

阿姨闻言,说:“你妈妈有你这个女儿真好。”

应缇正在吃菜,听到这话,她停下筷子,抬头,默了默,说:“我也不够好,不然不会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生活操劳。”

阿姨倒是说:“可能你们年轻人不太懂以前我们的生活,上个世纪苦过来的人,都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能多赚点就赚点。

应缇听了,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两人吃完饭,阿姨收拾餐桌,应提则是在客厅散了会步。差不多觉得肚子的饱腹感没那么强了,她停下,阿姨那边正好收拾好,就要离开。

应缇叫住她,让她等下,随后快步朝卧室走去,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她将袋子递给阿姨,说:“谢谢您过去的担待,新年快乐。”

阿姨不肯收,应缇便说:“您和赵阿姨、孙姨都有份,就一点小小的心意,您别客气。”

阿姨也不再拒绝,收下礼物,说了声谢谢,“那您过完年回来了说一声,我再过来给您做好吃的。”

应缇没回答这话,只是笑着送她下楼。

电梯显示到达一楼后,应提回屋,抱着一个箱子,摁了电梯下行键。

今天难得天气不错,虽然下着小雪,但是太阳偶尔也会出来。

应是将整理出来的一箱子东西抱到垃圾桶扔掉,转身走了几步,抬头见这太阳实在好,照得人都变得暖和舒适,她也不着急上楼了,反倒是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才回去。

下午五点的时候,应缇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她和楼淮都吃得清淡,再者大菜她也不怎么会做,干脆就按照彼此的饮食习惯,中西结合着做了四道菜,外加炖一锅龙骨汤。

她平时很少下厨,这些年下厨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但小时候经常跟在母亲身旁做菜打下手,潜移默化的,她做菜也有一手。

龙骨汤是搭的淮山炖。

汤煮出来的第一遍很油,她特意放到室外冻住了,将表面的油层撇去,只剩下汤,她再放了些排骨进去,外加卧了两枚荷包蛋,就着淮山,慢慢炖。

楼淮到家的时候,汤正炖好,乳白色的一锅,看着很是鲜美可口。

他推门进来,身上全是外面的寒气,还有落在身上的雪粒子,而应缇就站在流理台前,正低头用着汤匙在尝汤的味道。

许是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她一个回头,见到他了,笑着说:“回来了?”

楼淮脱下大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换上家里的拖鞋,朝她走去,走到她跟前了,他看着那冒着白气的汤锅,再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浮着淡淡笑意、神情很是温暖的人,他那颗愤怒的心脏,终于舍得停歇,继而变得柔软起来。

他看着应缇,轻轻嗯了声,说:“我回来了。”

应缇说:“去洗手换衣服,马上就能吃饭了。”

楼淮却是没动,定定看了她好些会,就在应缇困惑不解时,他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也没说话,就那么蹭了两下。

毕竟是刚从外面回来,室外又下着小雪,他抱上来的那一刻,应是率先感触到的是冷。

随后而来的,便是一股来自心里的冷意。

她几乎不用多想,便明白楼淮大概又是和家里闹不愉快了。

以前这种时候,她都要紧张担心焦虑,总要抓着他询问许久,可是今晚,她只是挪出一只手放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最后是汤锅里噗噗冒泡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应缇轻声提醒:“可以吃饭了。”

楼淮嗯了声,放开她去卧室换衣服。

晚上,两人坐在餐厅享用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