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已然是泪流满面。
顾以芊觉察到周围不善的眼神,气急败坏。
顾尚书望向妻子,陈氏虽已徐娘半老,看向顾尚书的眼神却楚楚可怜。顾尚书心中实在不忍,三叔祖忍不住了问道:“子长,你看这事……”
两位族长第一次被一个妇道人家的小辈这样顶撞,这脸色当即就黑了。
莲生挑衅地望着她,果然激起顾以芊的愤怒:“我是顾家嫡长女,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莲生拉着芳生上前,在杨氏的灵位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接着说道:“儿女不孝,母亲生前被停妻再娶,逝后还要忍受妾侍怠慢敷衍。实在是儿女无能,令母亲大人九泉之下还要受辱。不如我姐弟二人今日一同自尽算了。”
顾廉永和顾以芊大叫着“母亲母亲!”大家又急忙将陈氏扶到座位。
这话声音不大,听在陈氏耳中不啻晴天霹雳。她站起身,帕子掩着口,眼泪汪汪看着顾尚书,娇滴滴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老爷……”
陈氏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紧牙关,跪了下去。
对啊,顾廉永这才想到,也跟上一句:“礼不可废。”
莲生眼睛溜湫看着陈氏磕头,心里乐开了花,只是这帕子上的鼻烟放的太多,眼泪鼻涕一起来了,忍也忍不住,只能哭的眼睛通红,到被亲眷们背后赞了一声孝女。
“凭什么我拜她!”
顾家大伯母王氏一把拉住她,拍打着她肩膀说:“我的儿,你为什么要这样想,这是我们顾家的祠堂,自然有长辈为你母亲主持公道。”
“好了,吉时马上就到了,大家整理下仪表,马上就要举行合葬仪式了。”三叔祖看出陈氏装晕,也不点破,倒是大伯母忽然说“弟妹要是身体不适,那就先去后堂歇息吧,由儿女替代也是一样。”
“吉时马上到了,你赶紧跪拜一下就是,老太太合葬要紧。”
陈氏气的咬着嘴唇,手里狠狠的撕扯着帕子。
叩拜完杨氏,就等于认可了陈氏的继室夫人的地位,顾以茉抓着这个把柄想在陈氏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几个堂兄弟急忙将他拉住,一时间闹成一团。顾以芊气的恨不能一巴掌打在莲生的脸上,顾廉永更是指着莲生,浑身发抖气的说不出话来。
“子长,你看这,吉时马上就到了,你看这该怎么办啊。”
顾尚书想不到陈氏这么沉不住气,急忙上前拉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这到底是名分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你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死者为大,就是拜拜她又能怎样?”
她的长女顾以芊站在她身后,见莲生姐弟如此嚣张,忽然说道:“我母亲也是一品夫人,你们姐弟快来给我母亲磕头.”
顾尚书心疼妻子,可当着这老老小小的面也只能硬下心来说:“夫人,礼不可废。”
“非也非也。”莲生伸出一只手指连连摇晃。
陈氏气的几乎背过气去,顾尚书说着给儿子使眼色,顾廉永看今天这形式不跪拜恐怕是不行,只能扶着陈氏,小声说:“母亲,你今天就跪拜这死女人一次,等着咱们把那对孽种诓进府里,怎么折磨他们不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三叔祖被这些人闹得头都大了。
莲生伏在伯母怀中大哭:“我母亲虽然出身寒微,可她贤惠能干,自从嫁到我们顾家从无错处,当年在京城被小妾辱骂含恨而死,今天又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简慢对待,我们姐弟二人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啊。”
这陈氏徐娘半老,却做出这等小女儿姿态,顾家大伯母忍不住皱起眉头:当年的杨氏虽然是捕快世家出身,可端庄大方,比这所谓官家小姐出身的陈氏看着正经多了,听闻这陈氏本是个庶女,怪不得这等忸怩作怪的。当着这么多长辈和小辈,也真好意思。
这一声嚷嚷,五叔祖不高兴了。
顾家的庶女以茉指着莲生说:“你把母亲大人气晕了,真是大逆不道,快给母亲跪下赔礼。”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不正名分,那陈氏就是平妻是妾。正名分,那今天陈氏首先要在杨氏牌位前上香磕头。
莲生装出一副吃惊害怕的样子,怯生生的说:“我哪里敢惊扰夫人,许是夫人太过诚恳,叩拜时用力过大吧。夫人,夫人都是莲生的错,求夫人千万要保重啊。”
“姐姐莫哭,弟弟和你一起撞死在这里。”芳生一撂袍子也要去撞。
莲生惊讶道:“咦,夫人这真是晕的快,醒的也快呀。”
陈氏叩拜完,顾廉永扶着她起身,陈氏晃了晃,忽然间浑身瘫软晕倒过去。
“噗嗤。”有年轻人忍不住笑出声来。